“这事…我得问问嫂子。”宁绣绣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大包大揽，只是如实相告，“家里的田地租赁，都是嫂子做主。我…我说不上话。但我可以帮你问问看。”

“不不不！”封大脚猛地抬头，急忙摆手，“要是为难就算了！绣绣小姐，你就当我没说过！我…我这就走！”他像是生怕给她带来麻烦，站起身就要离开。

“大脚哥！”宁绣绣叫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问问不妨事的。成不成，另说。只是…你别抱太大希望。”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嫂子她…近来的事务不少，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封大脚已然明白。费左氏不是易与之辈，求她租地，难如登天。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我明白。谢谢…谢谢你，绣绣小姐。”封大脚郑重地道谢，不是为了租地，而是为了她这份心意，“那我…我先回去了。”

“嗯。”宁绣绣点点头，送他到耳房门口。

就在封大脚即将转身离开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回头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绣绣小姐…你自己…在费家…多保重！要是…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你…”他想说“你可以告诉我”，却又觉得这话太过僭越和无力，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总之，多保重！”

说完，他不敢再看宁绣绣的表情，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逃离了房门。

“哎，等一下大脚哥。”宁绣绣出言拦住了转身要走的封大脚。

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香囊，上面绣了一对小巧的鸳鸯。这是她出嫁前绣的，算是出嫁的嫁妆，准备送给费文典的，现在也用不上了。

于是她就用来装纸条传递信息了，昨天让刘妈送的那种装有信息的小香囊不止一个，她还准备了好几份以备不时之需。

“大脚哥，你帮我把这个香囊送到宁家好么。别让别人知道，这块大洋你拿着。”说着便要从另一个兜里掏钱出来。

封大脚接过香囊摆了摆手转身离去，闷闷的说道：“俺不要钱，一定给你办成。”

宁绣绣站在耳房门口，看着他高大却显得有些仓惶的背影消失在照壁之后，久久没有动弹。封大脚最后那句笨拙的关怀，像一粒微小的火种，落入她冰冷的心湖，虽然无法立刻驱散严寒，却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而与此同时，费家正房内。

费左氏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听着张妈添油加醋地回禀门口发生的事情。

“…那穷猎户似的汉子，直勾勾地看着少奶奶，少奶奶竟还叫他‘大脚哥’，亲自把人引去了耳房说话！说了好一阵子呢！夫人，这…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毕竟男女有别，少奶奶也太不注意身份了！”张妈唾沫横飞地说道。

费左氏放下茶盏，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毕竟是救过命绣绣的嘛，叙叙旧情，也是人之常情。”

她沉吟片刻，对张妈吩咐道：“去，把少奶奶叫来。”

“是。”张妈连忙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宁绣绣忐忑不安地来到正房，只见费左氏正端坐在炕上，手里捧着一本账册，神色平静无波。

“嫂子，您找我？”宁绣秀轻声问道，心中惴惴。

费左氏放下账册，抬眼看向她，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绣秀，方才你与封家那后生是与你说了租地的事？”

“是…”宁绣秀低下头，“他只是来问问，我已按实情回绝了。”

费左氏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和：“嗯，回绝了便好。田产租赁非小事，关乎众多佃户生计，需得谨慎，讲究个公平章程，方能服众，不易开先例。”她顿了顿，话锋却轻轻一转，显出几分通情达理，“不过，封家后生于你有救命之恩，这份情谊，费家始终铭记。他既然开了这个口，若全然回绝，倒显得我们费家不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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