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嗖”的一声，却是正中吊绳上顾凌洲的胸口。
顾凌洲顿时尖叫，他吃惊地看着我，旋即他的脸模糊扭曲，竟幻形成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蛾眉曼睩，丽质天成，可这张脸分明属于我的前世。
但此时此刻我看着这张脸，只觉一阵恶寒。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不是他的？难道是在龙王庙看画轴的时候？”
我没回答，算是默认。
女人后退一步，嘴角涌出鲜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犹如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便是素姬，更是现在的“赤尊女帝”。
自我复生后，其实听闻过不少关于赤尊女帝的故事。
坊间传言此女容貌美艳绝伦，却是心狠手辣。在靠着前任魔君上位后，她又很快干掉了魔君，成为新魔尊，是个十足的蛇蝎美人。
但近日，她的地位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有人说，她之所以无法统一妖魔两界，是因为她并非真正的赤尊女帝。
真正的赤尊女帝另有其人。
火光扑朔，此刻，她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星状红斑。
若我没猜错，定是她偷来的这张脸大限将至，所以才会动用这种邪魅残忍的修补办法。
“素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前到底是我小瞧你了。”我实话实说。
“这世上的事向来是成王败寇，她们的脸被我所用，乃是她们的幸运！”
她死死盯着我的脸，我没想到，我方才的孤注一掷，竟并未伤她根基，只见她勾唇邪笑，挥袖间，一座鸟面青铜大鼎出现在了方才“顾凌洲”的位置上。
“姜情，虽然你识破了我的计划，但今日仍是你的死期，你是走不出去的！”
言罢，熊熊鬼火点燃。
一时间火光冲天，青铜鼎与半吊在空中的无脸女尸们顿时形成某种诡秘的阵法。
“竟然是青羽鼎？素姬，真不愧是你。”
我自复生以来，一直在找寻一个真相：和尚当年为何执意要杀死我？
难道真荒唐的因为一个预言？
后来我查啊查，终于查到了一个线索，那便是青羽鼎。
此鼎又名凤凰鼎，传闻乃是凤凰一族的秘器，不仅可制造惊世绝伦的幻象，更可逆天改命。
但许多年前，它就已经随着凤凰一族的没落而不见踪迹。
可现在，青羽鼎却现身在了素姬的手里。
而这，隐隐指向了我之前的猜测。
“没错，当年便是我操纵了青羽鼎，让他看见你在幻境中杀人，我就是要让他亲手杀死你。”素姬眼眶发红，犹如地府厉鬼。
“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恨为什么是你救了我！”
佛经里常言，上苍有好生之德。
当年，自从我与和尚相识后，便收敛妖性，乐善好施，做起了一只好妖。
其间，我帮过无涯，救过素姬，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或妖。
但是和尚没有告诉我，做好人有时候是没有好报的。
因为有些人寻死，其实是为了求生，你救她，便等于断她生机。
何况她与我还是那样鲜明对比的存在，她是丑陋的山鸡精，尽管我从未因此嘲笑过她。
可人族有一句话，叫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但当年我并不懂得这些道理，总以为能以真心换真心。
却不想有些人在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是一场孽缘。
她追随我，是为了模仿我，她亲近我，则是为了有朝一日杀死我，取我而代之。
“没想到如今的你已贵为女帝，居然还这样对我这样念念不忘。”
我大笑三声，胸口间一阵气血翻涌，手脚也变得酸软，意识游离。
我眯着眼，周身迷雾阵阵，头顶上方，浮现出一片血月之空。
空间之外，我听见素姬的嗓音远远传来：
“这些少女做祭品虽好，可还是缺一关键，那便是你九尾狐姜情。好好享受你与和尚的世界吧，反正他也已经杀了你一次了。”
她的话音随着雾气散去，我的面前出现了三百年前的画面。
我曾经的故乡秦城。
石桥上，一名梳着双髻的红衣少女站在青衣少年的身旁，两人一齐望着面前的大河。
这条大河名叫无妄河，河水漆黑，常年翻涌不息，可和尚却喜欢在这里钓鱼。
是的，少女便是当年的我，至于少年，则是和尚。
和尚有法号，名作法善。
但在那时，我更喜欢叫他未出家前的名字，李怀瑾。
我说：“李怀瑾，你这样钓鱼，真能钓得上来吗？”
他答：“佛者修心，师父说，瀛洲的大和尚便是这样做的。”
顿一下，他终于扭过头看我，说：“小狐狸你快走吧，你是妖我是人，咱俩不能一直这样。”
我“嗯”一声，搬出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揉揉发酸的膝盖。
我也想走，可我真走了，又要如何吃你呢？
清蒸、红烧、还是用辣子爆炒，我扳着指头，纠结了许久。
毕竟，我出来这么久，都快饿晕了。
天黑了下来，星斗漏满空。
和尚收拾起鱼竿，终于要回去了。
他挂单的地方在城南的破庙，那里早无人供奉，自然金刚结界的力量就不强。
我作为一只九尾银狐，现今的力量已足以让人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