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云低声应道，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一入院内，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檀香混合着书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名穿着淡绿色比甲、模样清秀的大丫鬟正等在正厅外的廊下，见到凌云，微微颔首，示意他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药送到了，按规矩，他就该立刻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放下托盘，准备躬身退下时，正厅内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着的、沉闷的咳嗽声，以及周老先生低沉的劝慰：“王爷，您这旧伤未愈，又添咳症，切不可再劳神了……”
王爷果然身体不适！而且还有伤？
凌云的心猛地一跳。机会或许就在眼前！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廊下的丫鬟和里面的人听到：“汤药已送到。若王爷服用后有何不适，或需调整方子，百草院随时听候吩咐。”这话说得恭敬得体，完全是一个尽职药官的本分。
厅内的咳嗽声稍停。
片刻沉寂后，竟是王爷萧执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外面何人？”
绿衣丫鬟连忙低声回道：“回王爷，是百草院送药的药官。”
“让他进来。”
丫鬟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连忙对凌云使了个眼色：“王爷传你，快进去，低头回话，不许直视王爷！”
“是。”凌云压下狂跳的心，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再次迈进了那扇门。
屋内光线明亮，布置却异常简洁。紫檀木的书案，巨大的书架，墙壁上挂着宝剑和弓弩。
靖王爷萧执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斜倚在窗边的一张软榻上。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脸色略显苍白，唇色淡薄，眉宇间带着明显的倦色和一丝压抑的痛苦。
他左手握着一卷书册，右手却无力地垂在身侧，小臂处包裹着白色的细布，隐隐有淡红色渗出。周老先生正一脸忧色地站在一旁。
看到凌云进来，萧执抬起眼皮，那双冰冷的眸子淡漠地扫过他，带着审视。周老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凌云立刻深深低下头，将托盘举过头顶：“王爷，您的药。”
丫鬟上前接过药盅，奉到萧执面前。
萧执并未立刻用药，目光依旧落在凌云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压力：“你方才在外面说，可调整方子？”
凌云保持低头姿势，谨慎答道：“回王爷，小的不敢妄言调整方子。只是……只是听闻王爷咳声沉闷，似有痰阻，且似有外伤未愈。小的斗胆猜测，周老开的定是极好的方子。只是这清热化痰之药，性多寒凉，若王爷同时有失血之症，恐对愈合略有阻碍。或许……或许可在服药后片刻，辅以少量温性的红枣姜茶，暖胃扶正，或能更利于药力吸收和身体恢复。此乃小的家乡土法，愚见浅陋，请王爷、周老恕罪。”
他没有直接质疑药方，而是提出了一个温和的、辅助性的建议，既展现了关心和一点见识，又将最终决定权高高捧回。
周老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爷，此子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您近日确实食欲不振，脾胃虚弱，用点温补的茶饮辅佐，或可一试。”他这话等于认可了凌云的部分说法。
萧执的目光在凌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他恭敬的表象，看到内里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