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冒出被冷汗，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忽然，萧执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这次比之前更剧烈些，他下意识地用受伤的右手按了下胸口，眉头紧紧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牵扯到了伤处，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周老连忙上前：“王爷！”
就在这瞬间，凌云几乎是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下意识地上前了一小步，脱口而出：“王爷不可按压！恐加重伤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急切。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太冒失了！
果然，萧执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眸子骤然锁定了凌云，充满了审视和一丝极淡的……惊疑？一个低等药官，怎么会对伤患反应如此迅速精准？
周老也吓了一跳，赶紧打圆场：“王爷，此子于外伤处理确有些野路子的急智，老夫日前考核时见过……”
萧执却抬手止住了周老的话。他盯着凌云，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开口：“你，过来。”
凌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软榻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依旧不敢抬头。
“抬头。”
凌云不得不缓缓抬起头，但对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又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看着本王。”萧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
凌云只能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那目光冰冷、锐利，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和审视，让他感到无所遁形，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你懂处理外伤？”萧执问，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回王爷，小的……略懂一些乡野急救土法，登不得大雅之堂。”凌云的声音有些干涩。
“本王这伤，依你看，该如何？”萧执忽然将受伤的右臂稍稍抬起了一些，示意他看。这是一个极其意外的举动，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周老在一旁欲言又止，神色紧张。
凌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关键的时刻。他谨慎地上前半步，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那渗血的包扎处，并未贸然触碰。
“小的不敢妄断。但观王爷包扎依旧渗血，且刚才咳嗽时牵扯伤处疼痛异常，或许……或许伤口较深，单纯压迫止血效果不佳。若依小的所知土法，清洗伤口后，可用……可用一种名为‘马勃’的菌类粉末外敷，其止血生肌之效甚佳，且疼痛较轻。内服则可加重些化瘀补血之品，如三七、当归等。”他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描述，提到了效果更好的止血药，并再次将原因归于“土法”。
萧执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周老却眼中精光一闪，抚须道：“马勃？《本草经集注》确有记载其止血之效，只是寻常少用。王爷，此法或可一试？”
良久，萧执才缓缓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凌云脸上，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你倒是知道不少‘土法’。”语气听不出褒贬。
他微微动了一下手臂，似乎想换个姿势，却又因疼痛而顿住，眉头再次蹙起。
凌云看在眼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谨慎地轻声建议：“王爷，若您信得过，小的或可……或可帮您略微调整一下绷带的松紧？您现在这样绑缚，恐不利于气血流通，反而疼痛更甚，且易再次撕裂出血。只需稍作调整，或许能舒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