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他趁人不注意,飞快地溜回丙字房,从床铺底下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之前省吃俭用,加上偷偷卖药粉攒下的最后几十文钱,还有一支品相还算不错的山参须——这是上次帮一个侍卫处理伤口,对方偷偷塞给他的谢礼,他一直没舍得用。
他将钱和参须重新包好,揣进怀里,又快步回到院里。
药差不多快煎好了,张正指挥一个药童将药汁滤进一个温着的白玉盅里,准备让人送去。
凌云看准时机,快步走到张奎身边,脸上堆起恭敬又带着点恳求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张头儿,您忙着呢?”
张奎正紧张这趟差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干嘛?没看见正忙着吗?一边去!”
凌云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个小布包塞进了张奎手里,声音更低,语速更快:“张头儿,一点小意思,您喝茶。您看……这送药的活儿,能不能让我去?我保证规规矩矩,绝不惹事!就是……就是想将功折罪,在王爷面前露个脸,求个心安……”
张奎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小布包,捏了捏,脸色变了几变。他自然知道凌云那点心思,什么将功折罪,分明是想找机会往上爬。
他本来想一口回绝,但掂量着手里的分量,又看了看滤好的药,心里盘算起来:这送药就是个跑腿的活,到了内院门口自有大丫鬟接过去,根本见不到王爷的面,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风险。既然这小子愿意花钱买这个跑腿的机会,还能白得一份好处,何乐而不为?
他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意,迅速将布包揣进自己怀里,咳嗽一声,板起脸道:“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知道上进!行吧,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这趟差就交给你了。给我记住了!送到内院垂花门就行,自然有人接!不许东张西望,不许胡乱说话,送了药立刻回来!要是敢出半点差错,老子扒了你的皮!”
“哎!谢谢张头儿!谢谢张头儿!您放心!绝对规规矩矩!绝不给您惹麻烦!”凌云连声道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端起那个放着白玉药盅的托盘。
凌云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发抖的手。成败,在此一举了。
在张奎略带警告的目光注视下,他端着托盘,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王府深苑的方向走去。
胸口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他终于,又要接近那个人了。
托盘上的白玉药盅温热,凌云的手心却沁出冷汗。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仿佛不是踩在青石板路上,而是踩在刀尖上。
越靠近内院,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肃穆。巡逻的侍卫多了起来,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经过的人。引路的小太监一言不发,脚步匆匆。
穿过一道又一道月亮门,终于来到一处极为幽静雅致的院落前。高耸的粉墙,气派的门楼,匾额上写着“澄心斋”三个苍劲大字。门口守着四名带刀侍卫,神色冷峻。
小太监在院门外就停住了脚步,低眉顺眼地对守门的侍卫道:“侍卫大哥,百草院送王爷的汤药来了。”
一名侍卫上前,仔细检查了凌云的身份腰牌,又掀开托盘上的盖子看了看药盅,这才挥挥手:“进去吧。送到廊下,自有丫鬟接手。不许喧哗,不许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