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成枯藤般的暗褐色,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像干涸的河床渴求着早已消散的佛光。
青瓷片静静躺在枕边,裂痕里不再吞吐光华,恍如母亲临终时未阖的眼。
“佛子,该喝药了。”产婆捧着琉璃盏的手在抖。
柳沙嗅到熟悉的血腥气——那是赵凡真每夜剜心取血的铁锈味,混着寒山寺佛骨的沉香。
她忽然笑了: “小将军啊……”,在此刻却突然想起那老僧的偈语——悲莫悲兮生别离,苦莫苦于不得已——有甚悲、甚苦呢?既是做了选择,又何苦再来这一番作态。
窗外忽起狂风。柳沙足尖轻点床栏,残存的金纹如垂死萤火,在青砖烙下断续的“妄”字。
腹中胎儿突然躁动,十八颗舍利应声震颤,金光如利齿咬入皮肉,攫取着她最后的生机。
子夜梆子敲响时,第一缕血顺着榻沿滴落。不是寻常的猩红,而是混着金砂的琉璃色,落地即绽开优昙。
柳沙咬住染血的锦帕,恍惚见母亲苏氏的银镯在虚空浮现,镯鸣与产婆惊呼重叠成刺耳的梵唱。
“用力啊,佛子!”产婆的指甲掐进她下身,却像在撕扯一尊泥塑的菩萨。
廊下传来金戈相击的脆响。
赵凡真玄甲浴血,剑锋挑飞第七个刺客的喉骨,血珠溅在“剑胆琴心“残匾上,将鎏金字染得狰狞。
秦相布下的天罗地网正在收拢,七十二名死士的袖箭在月下泛着孔雀蓝——箭镞皆淬了弑佛刃的碎屑。
“将军,小心!”副将嘶吼着被箭矢贯穿咽喉。
赵凡真旋身劈开箭雨,却在瞥见产房窗纸映出的人影时,被毒箭擦过颈侧。玄甲缝隙渗出的血竟是黑色,与他腕间剜心的旧疤连成枷锁。
产房内突然爆出清越剑鸣。
柳沙眉间朱砂炸裂,三寸桃木剑破体而出,剑光如月华洗过污浊尘世。
她攥住剑柄的刹那,记忆如潮涌来——老僧化作千手观音的梵唱,敕勒川上玉狮子马踏碎的晨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