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夏妈妈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过身,紧紧攥住女儿的手。
“小麦,你遭了这么大的罪,怎么就一声不吭啊?怪不得半年前你突然说要回来,说累了、想家了,我和你爸还念叨你没恒心、吃不了苦。要是早知道你在外面受的是这种委屈……”
话没说完,夏妈妈的声音就哽咽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她一把将夏小麦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一松手,女儿就会再次消失在那座吞噬人的大城市里。
夏爸爸的眼眶也红了,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喉结剧烈滚动着。
他放下手里烤得焦黑的串,大步走到妻女身边,宽厚的手掌重重按在夏小麦的肩膀上。
“回来好……回来就好……家里不缺你一口吃的,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读懂,女儿当初那份看似任性、突如其来的躺平决定背后,藏着多少他们不知的辛酸与伤痛。
那些电话里隐约察觉的疲惫,被轻描淡写带过的加班,原来都指向了如此触目惊心的真相。
心疼、后悔、后怕交织在一起,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本以为如今生活好了、就业机会多了,却没料到外面的城市压力竟大到这般地步。
他们总念叨现在的孩子娇气、吃不了苦,却从未想过,孩子们顶着的是怎样的压力。
夏小强彻底慌了神,看着相拥而泣的父母和姐姐,又瞅瞅一旁默默垂泪的程真。
手足无措地递过纸巾,闷声问道:“姐,你没事吧?”
夏妈妈哭了一阵,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转头看向王彩凤。
“彩凤,你也看见了、听见了,孩子们在外面,太不容易了!真真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哪样没帮衬着干?出去工作这么多年,心里还时时刻刻记着家,每个月雷打不动寄钱回来。这样的孩子,你还要怎么逼她?”
她抬起手指向自家的房子,“我今天把话搁在这,我们老夏家这套房子,小麦的房间永远是她的!就算她嫁了人、到了八十岁,想回来住,这儿就还是她的家!夏小强!”
夏小强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妈!”
“你听着,以后你要是娶了媳妇,她敢对姐姐说一句不是、敢不让姐姐回家,我就把你俩一起轰出去。这房子是我和你爸的,我们还做得了这个主;就算将来我们不在了,知道你敢这么对姐姐,我们也不介意拍开棺材板出来做主!”
夏小强大声应道:“妈,你胡说什么呢!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赶姐姐走!姐姐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我以后……我以后赚钱给姐姐买大房子!”
夏妈妈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又转向王彩凤,语气恳切:
“彩凤,将心比心,谁愿意光付出、没回报呢?是,儿子要传宗接代,但女儿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真真虽不是你们亲生的,可她待你们,比亲生父母还亲。儿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闯,咱们做父母的能帮就帮,但不能把好处都理所当然地堆给儿子,更不能把女儿榨干了去贴补儿子!”
“女儿长大了是要嫁人,可你想过吗?自家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过不下去要离婚,有本事的能自己买房落脚,那没本事、买不起房的,她回哪儿去?回娘家?要是娘家连个她的房间都没有,你让她睡大街吗?这种事,咱们村里又不是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