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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野的车停在门口。
我对着后视镜整理凌乱的假发和帽子,才发现程砚不知何时停在了车后,垂眸对着手机在说些什么。
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应该是在哄苏棠。
明明早已经放下,心口还是密密麻麻的酸涩。
程南野带我回了秦山。
和程南野领证前,我和他坦白过。
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活,哪怕坚持做化疗,也只有一年可活。
我不想做化疗,那太疼了。
那时候程南野深邃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很久。
我真的很怕他对我说,再坚持一下吧,再勇敢一点吧,只要能活着。
可是他只是对我伸出手说:“好,我们结婚,我带你去秦山。”他接纳我的不勇敢。
程南野是程家的养子。
程砚流落在外时,是南野的父母收养了他,那时候,他叫牧南野。
一直到十三岁那年,南野的父母和盗猎者周旋的时候,为了保护程砚,双双身亡。
而他带着程砚,找到了京城程家。
程砚认祖归宗后,程家为了报恩,收养了他,改名程南野。
给了他房产,车子,股份,还有一笔不菲的存款。
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拿着绵薄的薪水,在秦山做护林员。
小小的砖瓦房,收拾得很干净,养了几条德牧,每天带着我从这座山头巡到那座山头。
我感觉自己像个山大王。
我这话告诉告诉程南野的时候,他只是笑着帮我理着鬓角的碎发:“嗯,你是山大王。”我连忙打开手机前置镜头看。
那一块没盖住,头发已经都掉了。
我手忙脚乱地按住帽子拨弄假发,盖住那一块秃斑。
以前我头发还没掉光的时候,程砚就总说我土。
而现在我头发稀稀疏疏的,只会更丑。
可是程南野只是对我说:
“苏望月,陪我去买个相机吧。”夜里程南野躺在我身边,翻来覆去,很久没睡着。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
山林间的月从窗户照进来,程南野在我耳边落下很轻很轻的话:
“有时候我真想你能留在我身边,多陪陪我。可你很疼吧?苏望月,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那是我们结婚后,第一次回京市。
我兴奋地摆弄着相机,路边睡觉的小猫都要拍上两张大头照。
“回去后八宝拍一张,小米粥拍一张……”八宝和小米粥都是程南野养的德牧。
程南野笑着问:“你呢?”我摸摸脑袋上的假发。
刚想说算了吧,太丑了。
可又想到那晚程南野在我耳边的呢喃自语。
我想,我总要留点东西给他的。
我把相机交给他:“你给我拍呀!”程南野笑着调整焦距,镜头对准我,我刚比了个剪刀手。
他突然低骂了一声操,一把揽过我的肩头整个人向我压来。
然后“嘭”地一声巨响。
车窗玻璃被砸得噼里啪啦碎。
我连忙推开车门,扶着压在我身上的程南野下车。
幽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哟,鹣鲽情深,患难与共,真让人感动呢。”我心头警铃大作。
回头就看见程砚拎着跟棒球棍,吊儿郎当地在手中打转。
我没想到再和他见面会是这种境况。
连忙搀着程南野紧张地后退:
“程砚,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对啊,所以我不动你。”程砚舔舔唇角,笑容恶劣,棒球棍指了指程南野,“但他是程家的养子。哥,我未婚妻,好玩吗?”程南野闻言抬头皱眉:
“少对她说这种话……程南野!嘭!”话没说完,程砚眯着眼拎起棒球棍,又是一下猛地砸过来。
我下意识拉着程南野后退,他却挡在我身前。
那一棍子来势汹汹,径直落在他的后颈。
程南野闷哼一声,已然没多少意识了,却仍旧抱着我不放。
程砚嘲弄地笑:
“叫你一声哥,还真把自己当程家的人了?带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