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舟攒了一晚上的不满和怒气被云漪这句话轻松瓦解。
他没想到,她会用这句话噎他。
按在肩膀上的手松了力气,云漪趁机推开,一刻也不想再面对沈既舟。
在她快要从身边溜走时,沈既舟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站起便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只是这一次,他的力气轻了很多,很明显的挽留模样。
他盯着云漪的手腕,上面有刚刚用力过猛留下的一圈红痕,她侧对着他,顿住脚,像是也在努力平复心情脾气。
“招标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没关系,公司的项目,你决定就好。”
沈既舟的停顿,让云漪很容易便能捕捉到他到的犹疑,提前应声,再也不想因为招标这件事彼此为难。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今日的港岛天气极好,进了九月,立秋后虽然依旧暑气不减,但雨水少了些,临近中秋,澄朗的夜空中,一轮渐圆的月挂在中央,洒落的月光顺着落地窗和薄纱帘透进来,给没开主灯的卧室透进了几缕亮光。
好安静,在夜夜笙歌不休的港岛,山顶的静谧显得尤为珍贵。
“沈既舟,你喜欢程小姐吗?”
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这一声,沈既舟的神经即刻绷紧起来。
盯着灰白色地毯上氤氲开的月光,云漪的情绪被触动无限放大,她又想起沈既舟今晚的反应,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铺垫地,很平静地问了这个她最想知道也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想象中,需要多么天崩地裂的勇气,也不需要什么深思熟虑。
就这一刻,月光温柔。他攥着她的手,她还是问出了口。
沈既舟始终没有松开云漪的手腕,甚至在听到她这个问题后,握得更紧,将她的手腕贴近眉心,磨蹭了两下。
温热贴着手背传来,云漪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不喜欢。”
沈既舟回答得斩钉截铁,口气诚恳到让人根本不会生出质疑这句话真假的念头。
他不喜欢程珊宜,甚至可以说因为长期异国两地,他们连交情友谊都很淡泊,小时候在一起作伴玩耍的日子,也已经都记不清了,因着沈程两家的交情,顶多称一句发小旧识。
“好。”
沈既舟开口,她便信。
哪怕招标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哪怕现在整个港岛闹得满城风雨,大家都在传沈程两家联姻的事。
她知道,他从不是个擅长说软和话的人。
他这样讲,就一定......应该是这样想的。
云漪的心跟着软下来,莫名庆幸,被他握住的手有源源不断的温热感传来。
见她还是不肯说话,沈既舟又再一次开口,避开了与程珊宜订婚的话题,声音很低。
“漪漪,今天你还没和我说生日快乐。”
墙上石英钟短粗的指针即将指向十二,大概再过几分钟,这一天结束,若这句生日快乐说不出口,她赶着回到港岛陪他过生日的意义好像也被冲淡许多。
沈既舟少有这样依恋又执拗上头的时候,大有种今晚云漪若不说,他便不松手的架势。
就在最后一分钟,云漪转过了身,从被动转为主动地轻轻抚摸过沈既舟的眉心,声音温柔,是发自内心,情真意切的那一种。
“生日快乐。”
“长命百岁。”
每一年,她都是这八个字。
可能是因为那次中枪意外的事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在她眼里,沈既舟的生命健康高于一切。
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听到了这句期待已久的祝福,沈既舟的神色明显有了转变。
“私人局,以后你你不许去找别人。”
“只许坐在我身边。”
这话说得霸道,但沈既舟同她从来不是商量的口吻,抬头看去,目光带着些强烈的压迫感,扣住了云漪的手,与她十指交叉。
“好。”
“还没拆你送的礼物。”
云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昨晚经由自己细心包装的礼物。
只有她的礼物,在角落里安静地放着。
沈既舟的生日,不说全港岛上下有头有脸的都要来贺一下,记录在册收上来的礼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他的房间里,只有她送的。
其实也不稀奇,每一年都是这样,每一年,她都记得几乎是所有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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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最清楚的是陪沈既舟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时云漪和梁家完全地切断了联系,依靠云晴留给她的信托,每年每月定期领钱,去掉学费生活开销,以及申红芹的疗养费医疗费,加上她尝试购置的各种一些为她和申红芹购置的保底不动产外,她也没有多少宽裕的现金流,选个几万块的礼物倒还好,再贵的她也拿不出。
最开始在香港的那两年,是沈既舟在她身上花心思最多的时候。
那时,沈既舟于她而言,更像是类似于老师,兄长,又或是引领者的身份。
而对自己的“长辈老师”有着这种见不得光的爱慕之情,总是羞愧,没办法越界的。
思来想去,那一年的生日,她绞尽脑汁,最后选了一对红蓝宝石的袖扣作为礼物。
那次的私人生日局也是在山上,不过不是沈既舟现在这套豪宅,是陈晋野攒了个局,一起给他庆生。
堆山码海的贺礼中,她的那对袖扣是那么的不起眼,小小的一个盒子放在桌岸的角落。
而她也和那对不太惹眼的袖扣一样,没什么存在感,小心翼翼。
直到他们搓麻将休息的间隙,沈既舟去缓台上吸烟,回头无意间瞥见角落里安静坐着的云漪多注视了几秒,朝着她懒散地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云漪忐忑地走过去,想要快步一点但受过伤的左脚又做不到,怕瘸得太明显又显得蹩脚,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等走到沈既舟面前,她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旧伤神经性地隐隐发痛。
“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去玩?那些,我不都教过你的吗?”
“我第一次见......你的朋友们,不怎么认识。”
云漪老老实实地回答,见沈既舟不说话,又心虚地补充。
“我和他们还不太熟,下次我试试。”
“你带的礼物呢?”
云漪不吭声,低下头盯着脚尖儿。
“来给别人庆生,生日礼物都不带一份?”
“不是,我带了的。”
“既然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找来看看。”
那一晚沈既舟喝了点酒,明明也不多,但有些微醺的痕迹,有一句没一句地挑逗着。
大概是体谅到云漪的腿脚不是很方便,沈既舟掐灭了烟,站直身,主动握住了云漪的手。
第一次有男人牵住她的手。
云漪浑身像是被过了电流一般,全身的神经都敏感紧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