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冰冷触感并未降临。
顾言辞的脚步,在距离他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
谢宣颤抖着,艰难地掀开一丝眼缝。
他看到顾言辞垂着眼睫,目光沉沉地落在他那只因恐惧而绷紧、血色尽褪的耳垂上。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像是在观察一件稀世珍宝最细微的纹路。他握着画笔的手,悬停在半空,笔尖距离谢宣的耳垂皮肤,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冰冷的、带着颜料气味的空气,拂过谢宣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顾言辞没有动笔。
他就这样悬停着,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在极致的恐惧下,那必然到来的、生理性的……临界反应。
时间在死寂的画室里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
谢宣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听到灰尘在光柱里缓缓飘落的细微声响。
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集中在耳垂那片即将被“触碰”的方寸之地。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羞耻感如同岩浆,灼烧着他的理智。
还有一股无法言喻的、被彻底看穿、被当作实验品摆弄的……巨大屈辱!
在这多重极致的情绪高压下,谢宣那只因为恐惧而苍白的耳垂,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搏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皮下游走、冲撞!一股滚烫的热意,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熔岩,从耳垂的深处,无法遏制地……奔涌而出!
一点。
一点。
又一点。
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又如同在苍白画布上晕染开的朱砂。
一抹极其生动、带着生命热度的绯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谢宣那只苍白的耳垂上,迅速蔓延、晕染开来!那色泽比画布上的更加鲜活,更加脆弱,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生理性反应的美感。
就是现在!
顾言辞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骤然跳动了一下!他那悬停的、握着画笔的手,终于动了!
然而,他的目标,并非谢宣那已然“峰值”显现的耳垂。
沾着暗红颜料的笔尖,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地转向——
精准无比地落在了他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已然翻开的深褐色素描本上!
“唰——!”
炭笔(谢宣惊恐中看错了,他手中拿着的始终是炭笔,油画笔只是他制造恐惧的道具!)锋利的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发出急促而充满力道的摩擦声!
谢宣彻底懵了!
他……他不是要画在自己身上?!他……他在素描本上画?!
巨大的错愕和一种被戏耍到极致的愤怒,瞬间冲垮了谢宣濒临崩溃的神经!他看着顾言辞低垂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素描本,那只握着炭笔的手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度在纸面上飞速移动、勾勒,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数据”!
他在画!
他在记录!
他在捕捉他耳垂红晕蔓延的每一个瞬间!捕捉他这个“样本”在极致恐惧下展现的“峰值”状态!
“啊啊啊——!!顾言辞!!我杀了你——!!”
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愤怒、屈辱、恐惧和被彻底物化的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谢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被恐惧麻痹的身体瞬间被狂暴的怒火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