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注意到一个细节：一个士兵卷起的袖管下，手臂上缠着肮脏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另一个士兵的草鞋破了个大洞，露出满是血泡和泥污的脚趾。这种细节，很难伪装。

他的镜头继续移动，如同无声的探照灯，仔细搜索着营地周围的蛛丝马迹。有没有隐藏的火力点？有没有不自然的伪装网？有没有人员刻意回避某个方向或者保持不该有的警戒姿态？

他看到几个士兵围着一个似乎是指挥官的人，那人正拿着一个破本子说着什么，不时指向地图。他们的交谈神态自然，甚至因为某个话题而发出了低低的、压抑的笑声，这是一种劫后余生者之间才会有的、短暂而真实的情绪流露。

没有发现明显的陷阱迹象。

但秦羽依旧没有放松。他将瞄准镜对准了那个看似指挥官的人。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面色黝黑，胡子拉碴，眼神疲惫却依旧有神，领章显示是个少校。秦羽仔细回忆着之前部队里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毫无印象。远征军系统庞杂，被打散的部队太多。

就在他仔细观察时，营地边缘，两个士兵抬着什么东西走向河边。镜头拉近——那是一具用树枝和破雨衣简单包裹的尸体。他们走到河边，默默地将尸体放入水中，看着湍急的河水将其卷走。没有仪式，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一种麻木的、见惯了死亡的沉默。

这个举动，再次增加了对方的可信度。日军伪装者或许会故意显得狼狈，但很难模仿出这种深入骨髓的、对战友死亡的漠然和无奈。

风险依然存在，但概率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秦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起了枪。他看了一眼身边紧张得几乎要窒息的苏瑶和小豆子。

“我过去看看。”他低声道，“你们留在这里，绝对隐蔽。如果听到枪声，或者我半小时没回来……”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长官……”苏瑶眼中满是担忧。

“放心。”秦羽拍了拍手中的狙击步枪，“我有这个。而且，如果是自己人，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他检查了一下武器，将中正式背在身后，手里端着火力更猛的百式冲锋枪，子弹上膛。然后，他并没有直接走向渡口，而是沿着河岸向上游迂回了一段距离，选择了一处河水相对平缓、岸边植被茂密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向着对岸泅渡过去。

冰冷刺骨的河水再次包裹全身，但他此刻的精神却高度集中，感官提升到极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对岸的营地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唢呐声已经停了，只有隐约的交谈声和锅勺碰撞声传来。

秦羽顺利抵达对岸，利用灌木丛隐蔽好自己，仔细观察了近处的情况，确认没有暗哨后，才缓缓向着营地靠近。

在距离营地大约五十米的一处树后，他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量清晰的声音喊道：“对面的弟兄！哪部分的？不要开枪！自己人！”

他的喊声瞬间打破了营地的平静！

所有士兵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跳起来，慌乱地抓起武器，紧张地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谁？！出来！”那个少校指挥官反应最快，一把拔出手枪，厉声喝道，同时迅速躲到一棵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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