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零散采集，而是朝着一个微小但可持续的“小生意”方向去思考和规划。虽然目前这一切都还只是脑海中的蓝图，充满了未知和困难，但至少，他找到了一個可能的方向，一个比单纯采药更具潜力的生财之道。

“玉娘，”他指着那成片的野山姜和薄荷，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这些，我们以后要多留意。它们……可能比那些草药更有用。”

沈玉娘看着丈夫眼中那不同于以往病气沉沉的光芒，虽然不太明白这些常见的野草除了当野菜或寻常草药之外还能有什么大用，但她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周承渊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野，第一次觉得，这看似贫瘠的土地下，或许真的蕴藏着能够改变他们命运的宝藏。不再仅仅是活下去，而是要走出一条能够自己掌控的、更有尊严的生路。

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并非幻觉的、真正可能通往光明的缝隙。一个以山中物产为基础的、更长远的商业计划，在他心中悄然埋下了种子。星火虽微，却已看到了可以燎原的、更广阔的荒原。

家庭会议上的暗流涌动，饭桌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以及周老太毫不掩饰的偏心和打压，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不仅扎在周承渊和沈玉娘的心上，也无声地刺激着这个家里其他看似沉默的眼睛。

周承渊深知，在这个盘根错节的家族里，单凭他们三房的力量，想要挣脱出去，难如登天。他需要盟友，哪怕只是潜在的、心思动摇的盟友。而老实巴交、在这个家里同样处于被忽视和压榨地位的大哥周承业，就成了他首要观察和试探的对象。

机会在一个午后悄然来临。秋收已过，地里没什么紧要活计，周承业正坐在院子角落里，就着昏暗的天光，默默修补着一些破损的农具。他佝偻着背，动作缓慢而专注，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风霜与疲惫，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周承渊在沈玉娘的搀扶下，装作散步透气，慢慢踱步到周承业附近。他示意沈玉娘先去忙别的，自己则扶着墙，微微喘息着，在离周承业不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周承业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对于这个三弟，他感情复杂，有同情，也有些许因他拖累家庭而产生的不满，但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漠然。

周承渊也没有立刻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哥那双布满厚茧、指甲缝里嵌满黑色泥垢的大手，灵巧地用麻绳捆绑着断裂的锄头柄。那双手，承载着这个家大部分的田地劳作，却似乎从未得到过应有的重视和回报。

空气中只有麻绳摩擦木头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周承渊偶尔压抑的低咳。

过了好一会儿，周承渊才仿佛不经意般地，用一种带着病弱气息、却又异常清晰的语气，轻声开口道：

“大哥，辛苦了。”

周承业动作顿了顿，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周承渊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双劳作的手，继续缓缓说道，声音不高，却像是一滴冰水，悄然滴入周承业看似平静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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