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公墓,在萧瑟的冬日里更显荒凉。
谢北川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开着一辆普通的吉普车前来。
他找到了那座坟。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眉眼间能看出江幼薇的影子。
这是江幼薇的父亲,他未曾好好尽过孝道,甚至曾动过不敬念头的岳父。
墓碑周围不满杂草,显然已经很久无人打理了。
谢北川徒手将那些杂草一一拔掉,锋利的草叶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动作一直未停。
直到将所有的杂草都拔干净,他才在墓碑前站定,对着墓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凝视着照片上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也在平静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责备看着他。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硬,在这一刻,在这座冰冷的墓碑前,土崩瓦解。
他缓缓地,屈下了膝盖。
“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拜台上。
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爸。”
一声嘶哑的、饱含痛楚的称呼,冲口而出。
“我来了,我来向您认罪了。”
他维持着额头抵着地面的姿势,声音闷哑,却字字清晰。
“我不是人,我是个混账东西!”
“幼薇嫁给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没护着她,没心疼他,我让她一个人扛了那么多……”
他抬起头,额角一片刺目的红痕,沾染着地上的灰土。眼眶是通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泪水从眼眶滑落。
“我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没尽到半子女婿的责任,我甚至……”
他哽住了。
“我甚至为了逼幼薇,差点要拆您的坟!”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自己的脸颊,狠狠扇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墓地里响起。
他没有停顿,反手又是更重的一下!
“是我混蛋!是我把幼薇逼走的!”
“啪!”
“是我做的这些混账事!才让她对我死了心!”
“啪!啪!”
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毫不留情地落在自己脸上。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嘴角破裂了,渗出血丝,混合着额角磕破的血迹,让他整张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
“我错了,爸,我知道错了。”
“可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她不要我了,我找不到她……”
“我该死,我真是该死啊……”
这个在千军万马面前指挥若定、在枪林弹雨中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铁血司令,此刻,像个绝望的孩子,跪在江父亡坟前,痛哭流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