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次醒来，是在军区医院的特护病房里。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身上插着不少管子，但剧痛已经减轻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有些刺眼。
守在床边的，除了医护人员，还有一位首长的随行秘书。
他见我醒来，立刻关切地询问我的感觉，并告知我目前的情况。
林辉熠和顾婉莹已被正式逮捕，案件正在由专门组成的调查组紧锣密鼓地审理中。
我之前那些被冒领的功绩，正在逐一核实并恢复。
那些在会场对我动手的人，也根据情节轻重，分别受到了处分或立案调查。
我父亲……陆局，已经向上级递交了引咎辞职的报告。
我母亲来看过我几次，但我都借口需要休息，没有见她。
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几天后，伤势稍微稳定了一些，那位秘书再次来到病房，神色有些凝重。
“陆鸣同志，关于顾婉莹……我们核实过了，她和你，确实在法律上存在婚姻关系。
你们当年的结婚登记，是有效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怔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并不疼，只是一种麻木的钝痛。
原来，那本没有钢印的结婚证，真的是她做了手脚。
原来，我们之间，曾经真的有过那样一个神圣的、被我视若珍宝的承诺。
只是，早已被她亲手碾碎，践踏进了泥泞。
秘书看着我，谨慎地问道：“按照规定，在判决前，你可以去探视她。
她……多次提出想见你。
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得病房里一片亮堂，却照不进我心底的阴霾。
最终，我还是点了点头。
“去吧。”
我倒想看看，事到如今，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在严密看守的审讯隔离室里，我再次见到了顾婉莹。
她穿着囚服，头发凌乱，脸色憔悴，早已不见了往日的光鲜。
看到我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她黯淡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希冀的光芒，扑到隔离玻璃前，双手拍打着。
“陆鸣！
陆鸣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她对着通话器，语速极快，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
“你帮帮我！
你跟上面说说，都是林辉熠逼我的！
是他威胁我！
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把我家的丑事抖出去！”
“我是被迫的啊陆鸣！
我爱的一直是你！
我们才是合法夫妻！”
“你看，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我一直珍藏着的！”
她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皱巴巴的、盖着清晰钢印的结婚证复印件，贴在玻璃上。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等你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编织着新的谎言和幻想，试图用那本曾经代表承诺，如今却无比讽刺的纸，来绑架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她说得口干舌燥，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时，我才缓缓对着通话器，清晰地吐出三个字：“不原谅。”
顾婉莹脸上的希冀瞬间碎裂，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发出绝望的呜咽。
而就在隔壁的审讯室里，我透过单向玻璃，看到林辉熠还在对着审讯人员咆哮，面目狰狞：“我不信！
你们都是串通好的！
老子立了那么多功！
凭什么抓我？！
老子上面有人！
你们等着！”
他直到此刻，仍活在自己编织的虚幻泡影里，不肯醒来。
我摇了摇头，示意工作人员推我离开。
这地方，多待一秒，都让我觉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