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晨光撕开晨雾时,陈昭正蹲在断墙下用碎瓷片刮手臂上的血痂,昨夜救火时被房梁划开的伤口足有三寸长,血已经凝成暗褐色,混着草灰结成硬壳,刮动时扯得皮肉生疼。
陈兄弟,老孙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里攥着块粗布上面裹着个圆滚滚的东西,血腥味混着晨露钻进陈昭鼻腔。
不用看也知道,是乌骨利的脑袋——那羯将昨夜试图从火场突围,被陈昭堵在马厩里,刀从肋间捅进去时,这恶人还在骂汉狗敢杀老子,现在倒成了立威的利器。
陈昭接过粗布,指腹擦过乌骨利脸上凝结的血渍,这张脸他熟得很:上个月在奴隶市,这羯人揪着阿木儿的辫子往木笼里塞,说小崽子卖去匈奴当马夫正好;三天前有个流民婆子跪着求他放了自家闺女,被他用马鞭抽得头破血流。
此刻刀锋割下的头颅仍睁着眼睛,陈昭盯着那死不瞑目的瞳孔,喉结动了动——乱世里,慈悲是刀鞘,立威才是刀刃。
挂到集市中央的旗杆上,他把粗布递给老孙头,木牌写好了?
写好了老孙头从怀里摸出块涂了桐油的木板,我让阿木儿照着你说的写的他手稳字比我这老东西强,木板上贩卖同胞者死!六个字力透木痕,最后一笔还带着孩子特有的歪扭,倒比老匠人的字更有股子狠劲。
当乌骨利的首级被系上旗杆时,集市里炸开一片惊呼,几个正在摆摊的羯族商贩僵在原地,卖羊肉的铁锅里腾起的热气糊了他们的脸,有人突然踢翻货担,羊皮袄下摆沾着羊血就往北边跑:乌骨利大人死了!汉狗要反了!
陈昭站在旗杆下,看着那些人连货物都不要了,推着独轮车、扛着包裹往城门涌,有个年轻羯人跑过他身边时踉跄摔倒,怀里滚出串铜铃——和夏小棠系在他腰间的银铃一个模样。
陈昭弯腰捡起铜铃,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这些人逃得越急越好:羯族的恐慌会像野火,烧到周围所有镇子,让其他想卖汉人当奴隶的家伙知道,流民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陈兄弟!老孙头搓着沾了血的手凑过来声音压得低,我琢磨着今儿晌午在营地广场摆庆功宴,把附近几个流民营的人都请来,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