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过年夜饭，萧景珩似乎还沉浸在那份暖融融的氛围里，他看着窗外偶尔升起的绚烂烟花，又看看身边说笑打闹的琥珀和小顺子，最后目光落回我身上，忽然极轻地说了一句：
“若是……以后年年如此，便很好。”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爆竹声淹没，但我听见了。
我转过头，对上他映着暖光、不再冰冷的眼眸，心里某个角落，忽然也软了一下。
“嗯，”我弯起眼睛，笑了笑，“会更好的。”
冬去春来，虽然寒意未消，但庭院角落的积雪已悄然融化，露出底下湿润的黑土。冰魄莲熬过了寒冬，叶片愈发青翠，甚至隐隐有了再次抽花苞的迹象。
萧景珩的身体，也如同这悄然回暖的天气一般，一日好过一日。
针灸早已成了日常。这日，我刚将最后一根银针从他腿部的穴位上取下，示意他可以活动一下。
他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身。经过这段时间的复健，他的双腿已不再像最初那般绵软无力，肌肉线条也重新变得清晰紧实。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松开了扶着床沿的手。
一步，两步，三步……
他竟自己稳稳当当地走了好几步！虽然步伐还有些缓慢谨慎，但每一步都踏得实实在在，完全没有依靠任何外力！
走到殿中，他才停下，转过身来看向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清瘦的身形。他微微喘息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久违的、近乎锐利的光芒，以及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骄傲。
“殿下！”赵嬷嬷激动得声音发颤，差点落下泪来。
德禄也是满脸喜色，紧握着拳，仿佛比自己能走了还高兴。
琥珀和小顺子更是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
我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副“快夸我”的隐晦表情，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嘛太子殿下，恢复得比预期快多了。不愧是……嗯，有点东西。”我把“底子好”咽了回去，换了个更符合我风格的词。
萧景珩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扬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压下，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蓬勃的生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能自己行走，哪怕只是短短的几步，也意味着许多事情将发生改变。
果然，没过两日，养心殿便送来了几摞不算太紧要的奏章。萧景珩开始在他的书房里，有限度地处理一些政务。
这日午后，我端着一碗新炖的冰糖雪梨进去给他润喉，就见他正坐在书案后，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一份奏折。德禄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怎么了？遇上难题了？”我把白瓷碗放在他手边，随口问了一句。
他抬起眼，看到是我，眉头舒展了些，将奏折往我这边推了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户部呈上来的。入冬后，北方三州缺粮的折子又来了。年年如此！国库调拨的粮食终究是杯水车薪。根源还是土地贫瘠，产出有限，秋收的粮食根本撑不到来年夏收。”
我凑过去瞥了一眼。奏折上“饥荒”二字刺眼得很。几乎是瞬间，一段原书剧情砸进我脑海：今年夏初，北方大旱，饿殍遍野，民怨沸腾。二皇子党羽趁机在朝堂上大肆攻讦，言太子“无德”，故招致“天灾”，是其一大罪状。此事加速了东宫的倾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