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负责调馅。御膳房送来的肉馅肥瘦相宜，我往里加入了提前泡好的葱姜水，顺着一个方向使劲搅拌，让肉馅充分吸收汁水，这样既能去腥增香，又吃不到讨厌的葱姜颗粒。最后，淋上几勺用花椒新炸出来的、喷香的花椒油，瞬间，一股复合诱人的香气就弥漫开来，勾得人口舌生津。

“娘娘，好香啊！”琥珀吸着鼻子，眼睛亮晶晶的。

馅料准备了三种：纯肉的，韭菜鸡蛋的，还有加了虾仁和木耳的三鲜馅。

面和好了，馅料备齐，全员上阵。赵嬷嬷擀皮儿又快又圆，我和琥珀、小顺子负责包。我教他们包元宝形状的饺子，小顺子手巧，学得最快，包出来的饺子胖嘟嘟的十分可爱。琥珀则有点手忙脚乱，不是馅多了就是捏不紧，脸上沾了面粉也顾不上擦。

萧景珩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干坐着有些无聊，竟也伸出手，拿起一张饺子皮，舀了点馅，尝试着学我们的样子包起来。他手指修长，本该是极灵巧的，但或许是久不劳作，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僵硬，包出来的饺子歪歪扭扭，勉强能站住。

“殿下包的……很有特色。”我忍着笑点评。

他耳根微红，抿着唇，不服输地又拿起一张皮，神情专注得仿佛在批阅奏章。

陈锋剁完馅，也被拉来帮忙。他那拿惯了刀剑的手，捏着小小的擀面杖，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擀出来的皮儿奇形怪状，厚薄不均，惹得小顺子偷偷直乐。

赵嬷嬷看着这一幕，眼圈微微泛红，悄悄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这样的烟火气，这样的欢声笑语，在东宫沉寂太久了。

饺子终于全部包好，一个个胖乎乎地排在盖帘上，虽然奇形怪状，却透着十足的憨态和喜气。

下锅，煮沸，浇上三遍凉水，白胖的饺子在滚水里翻滚起伏，香气越发浓郁。

等到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配上香醋和蒜泥，大家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吃到铜钱啦！”小顺子第一个叫起来，兴奋地举着那枚铜钱，仿佛得了天大的好运。

“新的一年，顺顺利利！”我笑着祝福。

萧景珩夹起一个自己包的奇形怪状的饺子，小心地吹了吹，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他眼睛微微一亮，显然被这亲手参与制作的美味取悦了。

席间说说笑笑，气氛温馨而融洽。我正埋头苦干，对付碗里的三鲜饺子，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我抬起头，正对上萧景珩的视线。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烛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疑惑，似乎仍无法完全理解我为何能带来这一切；有惊奇，为这截然不同的生活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我无法精准描述、却让我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的东西。

那眼神……不像平时那般清冷疏离，而是带着温度，沉甸甸的，像是融化的蜜，又像是温暖的网，细细密密地将人缠绕包裹。

黏糊糊的。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赶紧低下头，假装被饺子烫到，胡乱地吹着气，心脏却在胸腔里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很好吃。”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透过喧闹，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啊？哦……喜欢就多吃点。”我胡乱应着，不敢再抬头。

窗外，隐约传来更鼓声和远处宴会的模糊乐声。而窗内，东宫的除夕夜，温暖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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