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

林卫国朝着冰窟窿里喊了一声，也不知道老宋听没听见。他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竟然直接趴在了冰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上半身探进了冰窟窿！

“嘶——！”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包裹了他！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了他的皮肤，扎进了他的骨头里！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浑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

但他强忍着这钻心的酷寒，伸出手，拼命在水里摸索着！

冰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寒冷吞噬着他的知觉。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冻僵了，手指麻木得不听使唤。

终于，他摸到了一片湿漉漉的布料！是老宋的棉袄！

他死死抓住，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拽！可老宋加上吸饱水的棉袄，死沉死沉的，冰水的浮力又小，冰窟窿的边缘还不断有碎冰塌陷，情况万分危急！

“快来帮忙！” 林卫国朝着岸上和其他犯人大吼，声音因为寒冷和用力而扭曲变形。

有几个胆大的犯人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有的拉住林卫国的腿，有的试着去够水里的老宋。

胡彪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还是骂了一句，也上前帮忙拉住林卫国。他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怕事情闹得太大，牵连到自己。

众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已经失去意识、脸色青紫的老宋从冰窟窿里拖了上来。

老宋像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冰面上，一动不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林卫国自己也瘫倒在冰上，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冰棍，嘴唇冻得乌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淌，滴在冰面上瞬间结成小冰晶。

“快！抬走！送医务室！” 管教干部冲上来，指挥着人把老宋抬走。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抖成一团的林卫国，眼神有些复杂。

“你，也回去！换身干衣服！” 管教对着林卫国说了一句，语气不像平时那么严厉。

林卫国被两个犯人搀扶着，几乎是拖着回到了监舍。他感觉自己快要冻死了，血液都不流动了，思维也变得迟钝。

他哆哆嗦嗦地换下湿透的、已经快要结冰的衣服，用那条硬板刷似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身体，然后赶紧裹上所有能御寒的东西，蜷缩在炕上，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那天下午，他没有再出工。

晚上，开饭的时候，林卫国感觉自己稍微缓过来一点，但头还是有点晕，身上也没力气。他拿着碗，跟着队伍去打饭。

轮到他的时候，打饭的犯人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有克扣，甚至给他的窝窝头好像还比平时大了那么一点点。

林卫国愣了一下，没说什么，默默接过。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负责巡查的年轻管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

“给。” 年轻管教把缸子递到林卫国面前。

林卫国抬头，有些茫然。

“姜汤，驱驱寒。” 管教的声音不高，也没什么表情，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这一缸子姜汤，却显得格外珍贵。

林卫国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热乎乎的搪瓷缸，一股混合着姜味的辛辣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眼睛有些发酸。他低低地说了声：“谢谢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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