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混合着挣扎、痛苦和一丝不舍。他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然后站起身，走向书房。“你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走了出来，表情凝重。他重新坐下，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却没有立刻打开。他的手指在纸袋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组织语言。
“前段时间，我总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容易疲劳，偶尔会低烧。”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就去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本来没当回事，以为只是工作太累……”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结果，前几天出来了。”
周晚的心猛地揪紧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攫住了她。她紧紧盯着那个文件袋，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陆昭终于伸出手，慢慢地解开了文件袋上的绕线绳，从里面抽出了一份几页纸的报告。最上面一页，印着本市一家著名私立医院的logo和名称。他将报告递到周晚面前，手指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晚接过报告，纸张冰凉。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页面顶部的患者基本信息栏：陆昭，年龄，身份证号……一切正常。然后，她的视线向下移动，落在了“临床诊断”那一栏。
几个加粗的黑色宋体字，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眼帘：
“终末期肾病（尿毒症期）”
下面是一连串她看不太懂但感觉极其严重的医学术语：“肾小球滤过率显著降低”、“电解质紊乱”、“代谢性酸中毒”……再往下，是“诊疗建议”：建议立即进行肾脏替代治疗（透析），并积极寻找肾源进行肾移植。
报告的最后，盖着一个清晰的、深红色的医院诊断专用章，旁边是主治医师的签名，字迹潦草但有力。日期是几天前。
周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她拿着报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昭，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终末期肾病？尿毒症？透析？肾移植？这些词汇像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她还这么年轻，他看起来那么健康、强大，怎么会……
陆昭迎着她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苦涩和脆弱的表情，这是周晚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很意外，是吧？我也没想到……命运会开这种玩笑。”
他指了指报告上的数据，“医生说，我的肾功能已经衰竭到很严重的程度，靠药物维持不了多久了。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做移植手术……否则，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他低下头，用手撑住额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塌了下去，整个人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锋芒和强势，显得异常脆弱和无助。
周晚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瞬间击垮的男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之前所有的纠结、愧疚、不安，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巨大的、汹涌而来的同情和心痛淹没了。她想起他之前的种种“异常”，偶尔的疲惫，苍白的脸色……原来都是有原因的！而她却还在为自己的那点情感纠葛烦恼，甚至怀疑他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