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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乘之的要求,是让我去给柳秋池当讲座助理。
严格来说,是她博名声用的傀儡模特。
这是一场巨大的精神凌迟。
从小到大,连我爹都没看过我的脚。
可在一群自诩新派的小姐公子哥面前,我颤抖着手一圈圈解下了裹脚布。
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我那双畸形的脚。
半个脚掌被拗断翻折在脚心,五个脚趾全部蜷缩在脚心,透出了一种病态的白。
柳秋池和台下的小姐少爷纷纷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就连曾对我说「就算你是小脚,我也喜欢你」的赵乘之,也露出了厌恶的眼神。
我这才恍然,原来这些年的他都是在委曲求全和逢场作戏。
这双小脚我每天都有涂香粉好好保养,其实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的。
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放下捂住鼻子的嘴,对着我指指点点。
突然,柳秋池的钢尺一把打在我的脚上,高声道:
「大家都看清楚了!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罪恶,我们要救国,就要先把这些封建糟粕除去!」
她高高举起钢尺,嘴里发狠道:
「等我试试能不能帮你打脚打直了!」
我被她打得疼得很,想跑,却跑不过她,只能生生挨着她的打。
打到一双小脚血肉模糊,动一动便是锥心的疼。
我不明白,要救国,她不去打洋人,反倒打我这个同胞,这是何道理。
小姐少爷们哄堂大笑。
我的目光落在赵乘之身上,嘴唇动了动。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高声叫好:
「大嫂,秋池也是为了你好,你且忍忍。」
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
是我错了,我不该寄希望于一个假死也要离开我的丈夫。
在柳秋池的钢尺又一次落下时,我抓住了她的手。
只需稍稍一用力,她就已经被惯性带得摔倒在地。
赵乘之冲过去扶起了她,朝我怒目而视。
「林知满,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没理他。
我重新穿上了鞋,一撅一拐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