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她喉间溢出。母亲立刻惊醒——她本就睡得浅,一直留意着女儿的动静。“蘩蘩?又难受了?”林淑摸索着打开床头那盏昏暗的小台灯,昏黄的光线下,林蘩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没、没事...”林蘩咬着牙回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分散注意力。但这一次,饥饿感来得比以往更加猛烈。它不再满足于在体内叫嚣,而是开始向外扩张,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不要...”她喃喃自语,身体蜷缩得更紧。“蘩蘩,你说什么?”母亲担忧地抚上她的额头,却被那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天哪,怎么这么冰!”
林蘩猛地睁开眼,瞳孔中那圈幽蓝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她看着母亲关切的脸,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别碰我!”她突然推开母亲的手,声音尖锐得让自己都感到陌生。
林淑愣住了,手僵在半空中,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蘩蘩,你是不是哪里特别难受?告诉妈,妈能做什么?”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子,林蘩的心像被针扎般刺痛。她怎么会对母亲发脾气?那是世界上唯一还关心她的人啊!
“对不起,妈...我只是...”她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无法满足的渴求,这种正在将她变成另一个存在的痛苦转变。母亲重新坐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没事,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难受就发泄出来,别憋着。”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状况反复发生。饥饿感时强时弱,但从未真正离开。它在深夜尤为猖獗。林蘩的睡眠被切割成碎片,短暂的迷糊中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她吃得越来越少,不是没有食欲,而是发现普通食物根本无法缓解那种饥饿,反而吞咽和消化过程成了一种负担。她的颧骨一天天凸出,眼睛下方笼罩着浓重的阴影,只有瞳孔中的那圈蓝,越发清晰明显。“多少吃一点吧。”母亲端着清粥,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林蘩勉强吃了几口,味同嚼蜡。
第三天夜里,饥饿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林蘩蜷缩在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那种深入骨髓的渴求已经压倒了一切感官。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会不会彻底失去控制,伤害到母亲?伤害到无辜的人?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凌晨时分,饥饿感稍稍退潮,留下精疲力尽的林蘩和心如刀绞的林母。天光微亮,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灰蒙蒙地照亮了这间破旧的出租屋。林蘩望着母亲熟睡中仍紧锁的眉头,一个可怕的念头悄然生根。
如果没有我,母亲就能回到春山村,回到那个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弟弟虽然与家里疏远,但终究是母亲的孩子,不会真的对她不管不顾。村民们或许会议论一阵子,但时间会冲淡一切...而我...我就不必再担心会伤害任何人,不必再恐惧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她的心脏。
那天下午,当母亲出门去买菜时,林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镜中的人影消瘦憔悴,唯有那双眼睛,瞳孔边缘的蓝色已经扩散到了整个虹膜的三分之二,在昏暗光线下发出幽幽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