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庞涓忍不住插话,“若无强兵,纵有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季无咎淡然道:“大将军可知为何吴起在魏国变法,魏国强盛一时;商鞅在秦国变法,秦国日渐强大?”
“自然是变法之功...”
“变法的核心是什么?”季无咎再次打断,“是信!是法必行,令必从!吴起立木为信,商鞅徙木立信,皆是以信为本。无咎在齐国推行‘正度量’,也是立信于民。信既立,法令方能通行,变法方能成功。”
他转向邓陵子:“而邓陵子主张的‘助强吞弱’,恰恰是在破坏‘信’的基础。今日助甲攻乙,明日助乙攻甲,如此反复,天下何来信义可言?无信之国,纵一时强大,终将分崩离析。”
邓陵子脸色发白,强辩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天下一统后,自然可以重建信义!”
“以不信之道求信义之果,”季无咎摇头,“犹如缘木求鱼,终不可得。”
“说得好!”惠施起身声援,“治国之道,在正名,在立信。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邓陵子之论,名不正,言不顺,何以服天下?”
子思也起身道:“中庸云:‘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治国平天下,贵在中和,不在杀伐。邓陵子偏执一端,已入歧途。”
邓陵子在多方攻击下,节节败退。庞涓见状,向秦国使者使了个眼色。
秦国使者缓缓起身:“外臣以为,诸位所论,皆为空谈。当今天下大势,分明是强者存,弱者亡。魏国若不能自强,终将成为他人盘中餐。”
他转向季无咎:“季先生‘止战’之论,听起来美好,实则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季无咎正视秦国使者:“阁下以为,何为强?何为弱?”
“自然是兵精粮足者为强,兵疲粮乏者为弱。”
“那么,”季无咎微微一笑,“请问阁下,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国富兵强,为何不敢贸然东出?”
秦国使者脸色微变:“此乃我国国策,不便与外臣讨论。”
“那便由无咎来说吧。”季无咎环视全场,“秦国不敢贸然东出,非因兵力不足,而是因为东出之路已被‘信义’所阻。”
全场哗然。
“荒谬!”秦国使者怒道,“秦国兵锋所向,谁能阻挡?”
“三晋联盟。”季无咎平静地道,“若韩赵魏三国互信互助,结成联盟,秦军可有机可乘?若齐楚与三晋同心,共抗强秦,秦国可能东进一步?”
他向前一步,逼视秦国使者:“而今日,阁下秘密来魏,不正是为了破坏齐魏互信,瓦解三晋联盟,为秦国东出铺路吗?”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庞涓拍案而起:“季无咎!你休得胡言!”
季无咎向魏王行礼:“大王,无咎是否有胡言,一问庞将军与秦使便知。若无此事,秦使为何秘密来魏,不敢公开身份?庞将军又为何急于推动联秦攻韩之策?”
魏王疑惑地看向庞涓和秦使:“确有此事?”
秦使强作镇定:“外臣此行,是为促进秦魏友好,绝无他意。”
“好一个促进友好!”季无咎冷笑,“秦魏边境,秦军近日调动频繁,莫非也是在‘促进友好’?”
这时,公孙衍忽然起身:“大王,衍有本奏。”
“讲。”
“衍刚得到边报,秦军三万已秘密集结于陕邑,距我边境不过百里。”公孙衍取出一份军报,“秦使在此,正好解释一下,秦军意欲何为?”
局势急转直下,秦使和庞涓措手不及。魏王面色阴沉,显然对秦军的秘密调动极为不满。
季无咎心知这是禽滑釐和公孙衍暗中配合的结果,趁势进言:“大王,秦军压境,其意不明。当此之际,魏国更应巩固与齐、赵、韩的友谊,而非自毁长城,破坏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