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情话
说巧也巧,碰到江斐的这一晚,高中时的班长邵子言在群里发了消息,问大家国庆要不要组织一次同学聚会。
彼时,我和贺险正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从 H 巷的站口坐 2 号线能直接坐到 B 大南二门附近,但这条线又是这个城市最拥挤的一条线。
晚上 21:03,贺险攥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我一边低头看着群消息一边被带着走。
我问他:「同学聚会,去吗?」
「你去我就陪你。」
我想了想,在群里回复了班长,然后抬头跟他说:「那就去了噢。」
「好。」
我的犹豫不是因为担心碰到江斐,而是另一个人。
贺险生平第一次打架的对象,左手骨折了也要揍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去。
没错,他俩那次打架后,至今未和解。
我抬头看了看贺险。
他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似乎和我在一起比较重要。
说起来有点爷青结的意味。
但贺险是真的变温柔了,而且是在之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的基础上加成的。
而我也越来越喜欢这样的他。
2 号线几乎是一条网红地铁线,但凡在 W 市坐地铁遇到帅哥,近一半都是 2 号线。
我为什么知道呢?
因为贺险就被拍到过,当时我就在他旁边。
我跟他说有个女生好像在偷拍你,他还不信,说我想多了。
结果第二天,那条点赞十几万的视频就被秦嘉白刷到了。
视频经典文案:二号线捞人。
我们学校很多人在下面直接评论B 大数学系贺险,然后他就又在网上小火了一把,被说是小说男主一样的存在。
他确实某些方面挺那个。
但也没那么夸张,他比小说男主要写实得多。
比如不会喝酒。
毕业那次吃饭,我们班体委为报自己运动会 1000 米被贺险超过,导致没能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表现一把的仇,气势汹汹地来找他拼酒。
结果,两杯就把他放倒了,最后还是我把他拖回了家。
再比如胜负心强到幼稚。
过年喜欢和大人们搓麻将,由于情商低不知道让,把一圈长辈输得脸都黑了还丝毫意识不到,自顾自搁那儿喜形于色,反而把我急得不行。
我姑且将这些归结于他的少年感。
一种鲜活的、有烟火气的、同声色人间没有壁的少年感。
就像在夜里的大路旁走着,忽然身边经过一个骑着自行车疾驰的衣衫灌风的少年,飞快地带起一阵气流涌动,又匆匆消失在路的尽头。
是一种实实在在嵌入生活的真实感。
这件事发生时我们还没在一起,贺险知道后只是表示迷惑,仅仅评价了一句「无聊」就把这件事翻篇了。
因为他信息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很快风声就平息了。
后来,他坐地铁就习惯性戴帽子,把帽檐压低遮住脸。
「怎么不戴帽子了?」我问。
「大晚上的谁还戴这玩意儿,不纯纯傻子吗?」他说着拉着我又走快了些。
「而且,」他顿了一下,「我他妈都有女朋友了。」
「也是。」我认同了他的看法。
2 号线不愧是 2 号线,从早到晚没有明显的高低峰期可言,几乎时时都处于饱和状态。
我们上车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座位了。
我和他站在一起,半个身子靠着他,打算借着他的支撑力小歇一会。
为了不影响别人,我用手机打字给他发微信:数学竞赛你报名了吗?
问完后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数学系的都报了数学专业组。
他很快回复,并把身子方向稍稍调整,让我靠得又舒服了一点。
我忽然觉得,这个话题似乎从我俩认识贯穿至今。
贺险和数竞就像捆绑在一起了一样。
这让我想起了高三那年冬天,贺险在 CMO 冬令营的那段时间。
就在我走神回忆的时候,地铁已经到站了。
他带我走回学校的路上,我还在感慨:「你可真是和数竞不死不休啊。」
「什么办法呢?」他笑。
我竟然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宠溺的感觉,然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脑残问题。
我和数学你更喜欢哪个?
更脑残的是我居然无意识地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我和他都滞了一瞬,然后我瞬间羞愧难当。
他停住脚步,眉眼皆是笑意。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好好表过白?」
我愣住:「哈?」
「看来是没有。」他伸手抱住我,贴着我的耳朵说,「那我现在和你说。」
我的心几乎快要跳出胸口。
距离南二门 400 米,这里是灯火通明的夜市一条街。
他就这么带着我停在了光影聚集的中心,一举一动都显得特别扎眼。
但他声音很轻,只够我一个人听到。
「有这么一个浅显易得的规律。
「世间有价值的事情很多,能让多巴胺内啡肽分泌的东西也很多,但却少有二者兼顾。
「对前十年的我来说,只有数学。
「高斯说,数学是科学的皇后。就像国际象棋里的皇后,queen,整个棋局里最强大的棋子,它在棋盘上阔步驰骋,攻城略地。
「叶汀,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是我除了数学外,唯一身心都向往的归宿。
「如果硬要比的话……」
感官无限放大,周围的环境瞬时虚化。
此刻我只能感受到他贴紧的身体,好听的嗓音,以及,这些只有他能说出来的,漂亮的情话。
「你是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