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听了我的话,叶沉渊眼中的风暴,瞬间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明亮的光。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那块毒糕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病”了。
起初只是精神不济,嗜睡。
渐渐地,我开始四肢无力,甚至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我的“病”,来得蹊跷,却又顺理成章。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常年操劳,积劳成疾。
魏衍请来了全京城最好的太医,会诊了数次,都查不出任何问题。
最后,只能归结于“心力交瘁,郁结于心”。
而在这期间,魏子安,成了侯府最大的“孝子”。
他每天都会来我院里,嘘寒问暖,亲自给我喂药,给我讲外面的趣事。
他表现得越是孝顺,魏衍就越是欣慰,对他也就越是看重。
府里的人都说,世子爷长大了,懂事了。
只有我知道,他每次送来的汤药里,都加了那致命的“软筋散”。
我也每次都“乖乖”地喝下去。
当然,喝下去之前,叶沉渊已经提前给我换了药。
而那些真正的毒药,则被他,不动声色地,用在了别的地方。
魏衍的书房里,开始常年点着一种特制的熏香。
那熏香里,就掺杂了“软筋散”的粉末。
魏衍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只觉得,自己近来,也总是精神不济,处理公务时,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他把这一切,归咎于为国操劳。
一切,都在按照我和叶沉渊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叶沉渊,成了我身边唯一可以倚仗的人。
他名正言顺地,以“替母分忧”的名义,开始接触侯府的中枢事务。
起初,魏衍还有些不放心。
但叶沉渊表现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无论是处理府内庶务,还是打理外部产业,叶沉渊都做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他亲自处理,还要出色。
渐渐地,魏衍对他,产生了依赖。
朝堂之上,波云诡谲。
太子与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魏衍作为手握兵权的重臣,成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他小心翼翼地,在其中周旋,企图保持中立。
但他不知道,他这艘大船,早就被他最信任的两个“儿子”,蛀空了根基。
叶沉渊暗中,已经与最不受宠,但野心最大的三皇子,达成了联盟。
我利用我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和财力,为他们提供支持。
我们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
一个,能将魏家,乃至整个天下,都收入囊中的时机。
这个时机,在冬至那天,到来了。
那天,宫中举办大宴。
宴会上,太子意图谋反,被当场拿下。
随之被牵连的,还有一大批朝中重臣。
魏衍,就在其中。
谋反的罪名,是诛九族的大罪。
魏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了泥沼。
禁军包围了侯府,所有人都被软禁了起来。
府里人心惶惶,哭声一片。
魏衍被关进了天牢,生死未卜。
魏子安彻底慌了。
他冲到我的病床前,抓着我的手,语无伦次。
「母亲!怎么办!父亲被抓了!我们都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他脸上的惊恐,不是装的。
我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他,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子安……别怕……」
他看着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熄灭。
他终于意识到,我这个“病母”,根本救不了他。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脸上露出了他最真实的面目——怨毒和疯狂。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贱人!」
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如果不是你,我母亲不会倒!如果不是你,父亲不会变成这样!是你!是你和那个贱种叶沉渊,毁了我们魏家!」
他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就要掐我的脖子。
「我去杀了你!再去杀了那个贱种!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的那一瞬间。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从旁边伸出,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是叶沉渊。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床边。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劲装,身形挺拔如松,眼神冷得像冰。
「你想对我的母亲,做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魏子安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叶沉渊!你这个杂种!我要杀了你!」
叶沉渊手腕一用力。
“咔嚓”一声。
魏子安的手腕,被他,硬生生折断了。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魏子安抱着自己断掉的手腕,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叶沉渊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走到我床边,蹲下身,轻轻地,为我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他的动作,温柔得,与刚才的狠厉,判若两人。
「母亲,您受惊了。」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伸出手,抚上他冰冷的侧脸。
「都……结束了吗?」
他点了点头,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是,母亲。」
「都结束了。」
三天后,圣旨下达。
魏侯魏衍,参与太子谋逆,罪证确凿,赐死于天牢。
魏氏一族,念其有功,免去死罪,但爵位被夺,家产充公。
而魏家三少爷,叶沉渊,因揭发太子谋逆有功,被三皇子,也就是新任的太子,收为义子,赐国姓,封为郡王。
旨意传到侯府时,所有人都傻了。
谁也想不通,这个前朝的废太子遗孤,是如何一跃,成为了新朝的贵胄。
魏子安听到这个消息时,彻底疯了。
他被关在柴房里,日夜不停地咒骂着,最后,咬舌自尽了。
而我,我的“病”,也奇迹般地,“好”了。
叶沉渊亲自把我从那栋困了我十几年的侯府里,接了出来。
他为我,在京城最安静的地段,购置了一座精致的宅院。
我站在新家的门口,看着他。
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长成了一个俊美无俦的男人。
他看着我,笑了。
「母亲,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也笑了。
是啊。
我们的家。
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