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糕点底部，用一种极细的模具，压印着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图案。

那是一片竹叶。

竹叶的脉络清晰可见，旁边，还跟着两个比米粒还小的字：听雨。

苏慕烟的眸色深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这糕点太甜了，我不爱吃。”她随手将那块糕点递还给小桃，“拿去分给院里的下人吧，别浪费了。”

说完，她又躺了回去，轻轻晃着摇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谢王妃赏！”

小桃欢天喜地地应了，捧着食盒就往外跑，准备去跟阿力他们分享这份天降的美味。

院子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摇椅轻微的“吱呀”声。

苏慕烟闭着眼，指尖却在扶手上，极有韵律地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听雨楼，京城最负盛名的茶楼，也是最大的消息集散地。

顾云舟，你倒是会挑地方。

她敲击的动作停住，嘴角无声地弯起。看来，她的盟友，已经迫不及待要跟她见面了。

……

第二日，苏慕烟以查账为由，光明正大地出了王府。

揽月轩内，鬼影无声无息地跪在萧绝身后，汇报着王妃的动向。

“……王妃先去了城南的布庄，又去了城西的米铺，最后，进了听雨楼。”

萧绝手里的狼毫笔，正要落下最后一笔，闻言，手腕一滞。

一滴浓墨，重重地砸在宣纸上，像一滴化不开的血，瞬间毁了那个即将完成的“静”字。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张废纸缓缓揉成一团，动作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最终扔进了纸篓。

“她去茶楼做什么？”声音听不出情绪。

鬼影头垂得更低：“属下的人回报，王妃进的是天字号雅间。听风阁主顾云舟，早已在里面等候。”

书房里的空气，一寸寸凝结成冰。

萧绝没再说话，沉默地重新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可那只曾挽开千斤强弓的手，此刻，却控制不住地轻轻抖了一下。

……

听雨楼，天字号雅间。

茶台由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临窗而设。窗外翠竹摇曳，流水潺潺，景致雅极。

顾云舟一身月白色长衫，正亲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看来，王妃对我的邀请并不意外。”他将一杯新沏的碧螺春，推至苏慕烟面前。

苏慕烟坐在他对面，端起茶杯，却不喝，只是懒懒地看着杯中沉浮的嫩绿茶叶。

“听风阁主想见的人，除非死了，否则，总能见到。我还没死。”

顾云舟闻言笑了，那笑容干净温和，让人心生好感。

“我更好奇，”他看着苏慕烟，那双清澈的眸子，没有试探，只有纯粹的欣赏，“代号‘魅影’的顶尖特工，为何会对靖王府那点后宅琐事，玩得不亦乐乎？”

一句话，石破天惊。

苏慕烟端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连杯中的水面都未曾泛起一丝涟漪。

她终于抬眼，迎上顾云舟的目光，嘴角挑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顾阁主的情报网，果然名不虚传。”她轻轻吹了吹杯口的热气，“那你也该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是靖王妃。夫君院里起了火，做妻子的，总不好干看着。”

这话里的机锋，顾云舟自然听懂了。

“王府的火，终究是小打小闹。”顾云舟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魅影这样的人物，甘心只当一个灭火的妇人？”

“顾阁主今日请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探讨人生理想吧？”苏慕烟放下茶杯，直奔主题，“说吧，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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