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听春秀说,她这一晕,昏迷了一天一夜。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暂无大碍,只是要多注意别浸了凉水。”
江黎点点头,这才注意到春秀肿成核桃似的眼睛: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春秀拼命摇头,但在江黎的再三逼问下,还是说出了口。
原来春秀见她迟迟未醒,叫来大夫后,又着急忙慌去旁院请谢时韫。
可那时的他正忙着与即将过门的新夫人温存,哪里顾得上这边。
遂一把砸了茶盏怒吼:
“我前脚刚说与晚宁成婚,她后脚就称病,这是想给晚宁安什么不吉利的名头?!”
“还是见软硬兼施皆不可,便想了昏迷装病这招来争宠?呵,东施效颦!”
“亏我还觉得她从前也算作一位贤妻,没想到心机竟如此深沉?”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任她如何,我这几日就在旁院宿下了。除非有丧,否则不必叫我回去!”
春秀转述时哭得梨花带雨,趴在江黎榻边抽噎:
“夫人……姑娘!我们回去吧,回将军府,好不好?咱们不受这个委屈了!”
江黎的手边被春秀的泪染得一片冰凉。
她算算日子,反手抚上她的脸,帮她把泪水擦干:
“好,回去……待太后寿辰一过,我们拿了圣旨干干净净回去。”
屋内主仆二人的对话被门外的沈晚宁尽收耳底。
她冷哼一声,自顾自推门踏步进来:
“终于想明白了?你一个柔弱妇人能与我缠斗许久,也算能耐。”
“不过可惜,终究还是你败了。”
春秀一见她那副笑嘻嘻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起身:
“这是我们夫人的院子!谁许你进来的!”
“什么你们夫人的?方才时韫离府前,已答应将这院子给我。”
“我不过跟他提了一嘴这屋子采光更好更亮堂,他就主动提出让给我。”
“江黎,五年夫妻也不过如此嘛,你也未免太废物了些?”
“你……你竟敢这么说夫人!”春秀红了眼,急急扑过去,“你给我出去!”
“春秀!”
江黎伸手去拦,可仍是晚了半分。
沈晚宁的马鞭重重落下,春秀虽是丫鬟但也是她富养着长大。
只一鞭下去,鲜血染红衣裙。
“一个卑贱的丫鬟竟然还敢碰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沈晚宁,你怎敢打她?!”
眼见春秀受伤,江黎也顾不得体虚,挣扎着将一旁药碗狠掷过去。
却不偏不倚砸到刚进门的谢时韫,滚烫药汤瞬间四处溅落。
“江黎,你又在干什么!”
“我不过离开半会儿,你就直接欺负到晚宁头上来了?!”
江黎惊诧:“我……”
“时韫,不怪夫人!”还未等她开口,沈晚宁已经泪眼婆娑一欠身,“是我来探望夫人时一时嘴快,不小心将你把这院子让给我一事说了出去。”
“春秀看不过扑上来打我,我情急之下不小心伤了她,这才惹得夫人生气……”
“千错万错,都是晚宁的错!”
除了刀枪剑戟,对付谢时韫最有效的武器,大概就是沈晚宁的眼泪。
果然一见心上人这幅样子,他满眼心疼将她护在怀里:
“我都已经亲眼所见,你还要替那毒妇辩解?若非你良善至此,怎至于被她欺负到如此地步!”
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地上的春秀:
“一个粗使丫鬟也敢跟主子动手,看来是平日被骄纵惯了。”
“既是没人来教你规矩,那我来教。”
“来人!将春秀拖下去,罚军棍二十!”
几名护卫应下后拽着春秀就往出拖。
江黎心急想拦,奈何腹下又一阵绞痛,竟狼狈跌下床铺,伏倒在二人面前。
“住手!谢时韫,你眼睛是瞎的,半分都看不清楚吗!”
“分明是她先来我房中挑衅,还故意打伤春秀,怎的她三言两语你就偏信!”
江黎声嘶力竭,几绺碎发因冷汗贴在额前,看着属实狼狈。
可谢时韫眼底竟无半分动容,冷笑道:
“既然夫人口口声声说春秀无辜,那不如就……代为受过吧。”
“来人,放了春秀,将夫人带下去。”
护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奉命行事,一人架一边将江黎拖到院中。
春秀在一旁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大人,一切都是春秀的错,奴婢全都认了!”
“您放过夫人,她如今身子虚弱经不得这些啊!求求您了大人!”
谢时韫闻言眸色一敛:“呵,身子虚弱?我看她方才朝晚宁砸来药碗时不是力气大得很吗!”
“不过是想博取同情、逃过罪责的托词,你以为我好糊弄,会听信你主仆二人的鬼话?!”
听到此处,江黎两行泪沿着眼眶滴落。
前些日子沈晚宁负伤,他着急忙慌来为她寻药。
可到了她这里,就成了为博同情鬼话连篇……
爱与不爱,果真如此明显。
江黎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下腹的抽痛让她连呼吸都是难忍。
眼看棍棒即将落下,门口侍卫突然急急通传:
“大人,宫里那边传来口谕,说今年太后寿辰不在宫中设宴,改为了秋场围猎。”
“明日便启程出发,叫您携带家眷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