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落下东西了。”舒棠音走过去,把范本递给他,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陆时没接范本,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地面上的玉兰花瓣,眼神偏执又落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我妈让我下周去参加一个宴会,说书法比赛就是浪费时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舒棠音心里一软,想起他每次练到指尖起茧,却从不在别人面前抱怨的样子。”
陆时的目光落在宣纸上的字和那片已经半干的玉兰花瓣上,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些。他伸手接过范本,指尖不小心碰到舒棠音的手背,这次没立刻收回,只是停顿了一秒,才低声说:“宴会我不会去。”
舒棠音看着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的。对了,陈老师说下周预展后有个小型交流会,到时候会有很多书法老师来,说不定能给你提提‘凤’字的改进意见。”
陆时捏着范本的手指顿了顿,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恢复了坚定:“嗯。”他没说太多话,却主动把舒棠音手里的笔记本接了过来,小心地夹在自己的范本里,“我先送你回宿舍。”
往宿舍走的路上,陆时依旧跟她隔着半步距离,却会在她差点被石子绊倒时,伸手扶了她一把。舒棠音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还留着他刚才扶她时的温度,忽然觉得,陆时就像那支刚蘸了墨的笔,虽然笔锋冷硬,却在和宣纸的触碰中,慢慢晕开了温柔的痕迹。
快到宿舍楼下时,陆时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石印,递给舒棠音:“你拿着。”见她愣着没接,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有点不自然,“下次帮我整理作品,方便盖印。”
舒棠音接过石印,冰凉的石面在掌心慢慢变温。她抬头看向陆时,刚好对上他的目光——浅灰色的眼睛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柔软,像墨汁滴入清水,慢慢晕开。
“好,”她笑着点头,“我会好好收着的。”
陆时看着她的笑,耳尖又悄悄红了,转身时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舒棠音握着石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忽然觉得,书法教室里的墨香,玉兰树下的约定,还有这枚带着他温度的石印,都在慢慢拼凑出一个不一样的陆时——一个偏执冷漠,却只对她温柔的陆时。
书法选修课的教室临水,窗外是几株老榕树,气根垂落,偶尔有鸟雀扑棱着翅膀掠过,在宣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影。
舒棠音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光滑微凉的石印——陆时的印。她微微走神,想起昨晚岑墨发来的比赛作品照片,她提了些结构上的小建议,他罕见地回了条稍长的语音详细解释调整思路。陆时坐在她斜后方,依旧是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深灰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清瘦腕骨,运笔时稳定而专注,笔下的“凤”字带着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打磨的锐气,每一笔都凝着与远方那人无声的较劲。他似乎已将母亲那通指责他“浪费时间”的电话彻底隔绝,将所有压力都灌注于墨迹之中。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张扬拉的、只有他们几个老家朋友的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