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书法教室楼下时，舒棠音想起林薇薇早上发的消息，忍不住侧头看他：“岑墨说他们的感应器又调试好了些，下周找个时间，你可以试试那支毛笔吗？——想记录下你写‘凤’字飞白捺的力度，说不定能帮你调整笔法。”

陆时的脚步顿了顿，浅灰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没立刻拒绝。他沉默了两秒，才吐出几个字：“看时间。”声音依旧冷，却少了往日里对“旁人打扰”的抵触。

舒棠音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书法教室的门开着，陈老师正站在窗边整理字帖。两人进去时，陈老师刚好转过身，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笑着指了指桌角的一叠宣纸：“陆时，上次跟你说的行书章法范本，我找出来了，你拿去看看。”又转向舒棠音，“棠音，你之前问的，我也在上面标了些要点，你也一起看看。”

陆时走过去拿宣纸时，舒棠音注意到他指尖在碰到范本封面时，动作轻了些——那本封面泛黄的字帖，是陈老师珍藏了多年的老版，之前谁借他都没松口。

等陈老师离开，书法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宣纸的轻响。舒棠音对着范本练“云”字时，总觉得横画的弧度找不准，忍不住皱了眉。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她捏笔的手腕。

陆时的指尖带着凉意，却没像平时那样用力，只是轻轻调整着她的握笔姿势：“横画起笔要轻，到三分之一处再转锋，你之前总把力用在开头，所以弧度僵。”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墨香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让她瞬间僵住了动作。

察觉到她的僵硬，陆时立刻松开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却故作镇定地翻着手里的范本：“照着刚才的感觉，再写一遍。”

舒棠音握着笔，指尖还留着陆时掌心的凉意，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胸腔。她深吸一口气，按照他说的方法落笔，果然，“云”字的横画少了之前的僵硬，多了几分行书的流畅。她抬头想跟他说“谢谢”，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的字，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哪里还能改进。

“右边的点画再收一点，”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宣纸上，“跟左边的撇画呼应，才显得稳。”说着，他拿起自己的笔，在废纸上快速写了个“云”字，笔锋轻转间，刚好是她没掌握的弧度。

舒棠音看着那字，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书法教室见他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样，对着字帖皱着眉，周身像裹着一层冷硬的壳，谁都不敢靠近。可现在，他却愿意耐心教她写字，甚至主动帮她调整姿势。

正想着，陆时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屏幕，眉头立刻皱紧，接起电话时，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硬：“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笔杆，指节泛白。挂了电话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揣回兜，拿起桌上的宣纸和毛笔，语气生硬地说：“我出去一趟。”

舒棠音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发紧。她想起之前林溪说过，陆时家里人不怎么支持他学书法，总希望他把精力放在“更有用”的事上——刚才的电话，会不会是家里来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和陆时落下的范本，追了出去。刚到楼下，就看见陆时站在玉兰树下，手里捏着那支刻了“陆时”的石印，指腹反复摩挲着印面，脸色冷得像结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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