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心疼我的绝版书，”林致远无奈地摇头，嘴角却藏不住笑意，“由着她瞎画，没想到还真画出点名堂了。”他看向陈锋，话里有话，“小陈，晚晚这孩子，性子直，一根筋，脑子里除了画画没别的。你们俩都忙，她那丢三落四的毛病，你得多担待。”

“爸！”林晚不干了，拿胳膊肘捅了捅陈锋，像找同伙告状，“我哪有那么迷糊？你问陈锋，上次谁通宵赶稿，早上趴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还是他给我盖的毯子、泡的蜂蜜水？”

陈锋正慢条斯理地剥一颗盐水花生，壳归壳，仁归仁，码得整整齐齐。

闻言他手上动作没停，只是抬了下眼皮，看着林晚，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像揉了点细碎的暖光进去，低沉地“嗯”了一声：“毯子盖了，水也喝了。”

一句话，笃定又温和，比林晚自己辩解一百句都有用。

她脸颊有点发烫，偷偷翘了翘嘴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服务员端上清蒸鲥鱼，热气腾腾，鲜香扑鼻。

“鲥鱼！”林晚眼睛一亮，下意识就去看她爸。

林致远笑呵呵地拿起公筷，正准备先为老婆服务。

没等他动，旁边的陈锋已经伸出了筷子。

他不是去夹，而是用公筷和勺子，径直探向鱼鳃底下那块最肥美的月牙肉。

那动作又稳又准，好似外科医生做精细分离，却没有半点冰冷的杀气。

勺子一托，筷子一拨，整块肉雪白完整地下来，落进骨碟里。

他头微低，眼神专注，用筷子尖极其耐心地把里头细小的软刺一根根剔掉，整个过程没一点多余的声响，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做完这一切，他才把那碟处理干净的鱼肉，不轻不重地推到林晚手边。

林晚正跟她妈吐槽哪个甲方难搞，冷不丁看见眼前的鱼肉，愣了半秒，随即眉眼弯得像新月：“谢啦！你怎么知道我专挑这块啃？”她夹起鱼肉塞嘴里，幸福得眯起眼，像只偷腥的猫。

陈锋看着她那副馋样，嘴角几不可察地牵了一下，语气平淡无波：“上次在家吃鱼，你的筷子就没伸向别的地方。”

这番动静不大，可林父林母看得一清二楚。

苏婉清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借着杯沿的遮掩，眼里的满意藏不住了，还悄悄和丈夫对视了一眼。

林致远也默默点了下头，心里那点关于“这年轻人太闷”的嘀咕，彻底散了。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细致和体贴，是装不出来的。

林晚被甜到了，一抬头看见陈锋面前的碗还是空的，想也不想，就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大勺她妈刚给夹的蟹粉狮子头，直接“哐”一下扣进陈锋碗里，堆起个小山：“喏，这个给你，炖得特别烂，你尝尝。最近累着了吧？多吃点。”

陈锋看着碗里突然冒出来的“山头”，眼都没眨，夹起来就吃了，自然得跟吃自己碗里的一样。

气氛彻底活络了。

林致远聊起家常：“听小陈口音，不是本地人？”

“西南H市。”

“H市？”林致远推眼镜的动作一顿，“好地方……我年轻时在那边的XX师当过文化教员。”

陈锋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家父，陈振国，曾是XX师侦察连的。”

“陈振国？！”林致远猛地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身子前倾，那股子儒雅劲儿全没了，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哪个振哪个国？振兴的振，国家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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