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可以活得无愧于心。
可多少次午夜梦回，我娘落在地上的人头，无一不是睁着血红的眼睛对我说‘还我命来’……”
我不禁心颤。
这个风光霁月的少年，竟与我一样，有着难以言说的心魔。
“不必自责。
若没我设计，你家人也不会死。”
我早就习惯了将一切罪责揽至己身，却少有这般心甘情愿。
若是能将眼前破碎之人拼凑完好，我做这罪人又如何。
反正黄泉路上的缠人鬼，早就不差这一家人。
“殿下可还记得，那日我与你说的等我。”
他抬起头，眼神湿漉漉望向我，迫切地等待我的回答。
砰——
远处有烟花炸开，夜空刹那绚烂如白昼。
“记得。”
我如何不记得，失了的约，亦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良知。
“那夜，也是花灯节……”
我瞳孔猛缩。
他伸手探过我的腋下，柔柔环住我的后背，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缓缓拉近。
直到鼻尖相碰，灵魂颤栗。
“那日我将香囊放回了家中，便又折身回来寻你。
叫你等我，是想带你去看那夜的花灯与焰火。
是你救了我，殿下。
你是极好的人。”
15
我未曾救他，是他的善良救了自己。
明知如此，耳畔的如兰吐息，似是引诱，似是倾诉。
我心上盖着的厚布，终于被陡然升起的花火炸得粉碎，一瞬间眼眶濡湿。
“我……我做过很多坏事……”
心防倾塌，只在一瞬间。
冲击的余烬，却久久不能平息。
我不可控制地颤抖着身体，脑海中闪过零星的记忆。
舌头被生生拔断，至死不得瞑目的奶嬷嬷。
与奶嬷嬷一起烧毁朝服的三名婢女，她们和家人一起被弃尸在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