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整个京城内遍布圣上的眼线。
我女扮男装顶替哥哥的事骗骗别人还行，但想骗过圣上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他的默许，我早在出现在朝堂上的第一天，就被拖出去斩了。
原本我也只是有所猜测而已。
但在收到那封密信之后，我的猜测就被彻底证实了。
我收下圣旨回到顾家。
路过书房时正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阿凛都失踪三年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明珠女扮男装一辈子！”
“只有让柔柔代替她继续当年的婚约嫁去沈家，早点生下继承人才行！”
我瞬间明白，他们这是已经等不到找回哥哥。
想让顾思柔顶着我的身份嫁给沈寒萧。
可我却久久没有听见沈寒萧高兴应下的声音。
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
怎么到了愿望成真的时候反而犹豫了呢？
我没兴趣再听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几本医书和一支祖母留给我的白玉簪。
竟再找不出别的该带走的东西。
沈寒萧走进来时看见了我手里的小包袱。
怔愣一瞬，忙上前两步拉住了我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收拾东西要去哪？”
沈寒萧刚才并不明朗的态度让我有些心慌。
我不想节外生枝，下意识隐瞒了要离开的事。
“不去哪，找到了几本医书想看看而已。”
沈寒萧闻言松了口气。
看着我的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
“明珠，你也知道，如今朝堂形势严峻，万一哪天你的伪装被拆穿了，整个顾家就都完了。”
“让柔柔嫁给我也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她生下孩子，我就立刻想办法帮你寻个清白人家的身份，让你嫁给我好不好？”
顾思柔追着沈寒萧而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脸上原本甜美的笑容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她阴狠地盯着我，视线在我手里的白玉簪上一扫而过。
嘴角立刻勾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我心里一紧，下一秒就听见她羡慕道：
“姐姐手里这支簪子好是别致，是祖母当初留给姐姐的吧？”
我没想到顾思柔竟然又盯上了这支白玉簪！
这可是祖母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我眼眶发酸，死死盯着她。
“顾思柔，我让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我的房间，我的首饰，我所拥有的一切。”
“甚至是我的爹娘，我的未婚夫！我全都让给了你，你现在就连一支白玉簪也要跟我抢吗？！”
顾思柔垂着眼，语气越发谨小慎微。
连带着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像是怕我至极。
“这样好的物件肯定会作为出嫁的嫁妆一起带去沈家。”
“我也不是想跟姐姐抢东西，只是若嫁妆里少了这支白玉簪，万一有人问起来怀疑我的身份怎么办？”
沈寒萧有些心疼，转头看向我时语气里带了丝不悦。
“柔柔从没想过跟你抢些什么，这支白玉簪就给她吧。”
我不愿松手，闻讯而来的爹娘却冲上前一根一根掰开了我的手指。
“柔柔说的对，兹事体大，这簪子就先当作柔柔的嫁妆，随她一起嫁去沈家吧。”
“一个簪子而已，哪值得你这么小气！”
他们带着顾思柔离开。
只有沈寒萧再三犹豫，留在了最后面。
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像是被烫到了般收回视线。
“等你嫁给我，我就把这支簪子再还给你。”
“是你的永远是你的，现在只是暂时借给柔柔而已。”
说完，他就立刻转身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几人离去的背影，我终于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又有泪落下来。
流进嘴里咸苦一片，像是浸了雨水的黄连。
一直顺着喉咙苦到了心底。
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听见这句话了。
他们总说要我再等等。
等找到哥哥，等恢复我的身份。
现在又要我等到嫁给沈寒萧。
他们说该是我的最后还会是我的。
正因为顾思柔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们。
所以他们才要拼了命地宠爱她。
哪怕这种宠爱是建立在折磨我的基础上。
可才过去三年，无论是爹娘的身边，还是沈寒萧的身边。
都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还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被掰开的手指痛得钻心。
我颤抖着手重新收拾好包袱。
好在只剩最后一天了。
等到明天哥哥回来，我就会如他们所愿彻底让位给顾思柔。
到时候世上再无顾明珠。
只有他们心心念念的顾思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