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下意识地将弟弟何冀往身后拉了拉。
“妈，您别听风就是雨！”
何绥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他……他是我一个远房表弟，这里有点不清楚。”
他指了指脑袋。
“他说的都是胡话，您别当真……胡话？”
苏大芬根本不信，她指着何冀。
“远房表弟能跟你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何绥，你当初可是拍着胸脯跟我说你是孤儿！
没什么亲人！”
“那这‘表弟’是哪冒出来的？！”
她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何绥剥开。
“还有！
他刚才说什么房子？
说什么他和茜茜的宝宝？”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何冀被苏大芬的架势吓到，紧紧抓着何绥的胳膊，小声争辩。
“我不是胡话！
哥你答应我的！
这是我和茜茜的宝宝！”
“你说放在‘好房子’里……小冀！
我让你闭嘴！”
何绥猛地打断他，额角青筋跳动。
弟弟的不谙世事和口无遮拦，正在将他逼入绝境。
“你不说是吧？
行！”
苏大芬看着眼前这兄弟俩，尤其是何绥那欲盖弥彰的样子，心中的疑窦和怒火交织。
她不再逼问何绥，而是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异常迅速地调出了刚才的直播回放，音量开到最大！
顿时，何冀那清晰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房间里：“哥，我和茜茜的宝宝没事吧？”
“……你说这个‘房子’很健康，很有钱，宝宝生下来能过好日子……房子”……“我和茜茜的宝宝”……这两个词，像魔咒一样，穿透了我的睡梦。
我本就睡得不安稳，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和刺耳的字眼，让我眼皮剧烈颤动。
然后，在一片混乱的对峙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首先对上了母亲泪流满面、愤怒到扭曲的脸。
然后，是丈夫何绥那瞬间煞白、写满了惊慌失措的脸。
还有他身后，那张与他酷似，却带着痴傻和依赖的陌生男人的脸。
以及，那个被男人紧紧牵着，目光空洞的残疾女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芸……芸芸？”
何绥第一个发现我醒了，他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母亲的愤怒，何绥的恐慌，那个陌生男人的好奇，还有……一种无形的、被窥视的压力。
我撑着沉重的身体，试图坐起来，小腹传来熟悉的坠胀感。
“你们……在吵什么？”
我的声音沙哑，带着刚醒来的迷茫，视线在何绥和母亲之间来回移动。
“什么……房子？
什么……弟弟的孩子？”
我本能地看向何绥，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安心的答案。
何绥嘴唇哆嗦着，眼神闪躲，不敢与我对视。
“芸芸！
我的儿啊！”
苏大芬猛地扑到床边。
没有立刻指责何绥，而是先紧紧抓住我的手。
她的手心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担忧。
“你怎么样？
肚子疼不疼？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吓到了没有？”
她这反常的、纯粹的关心让我愣住了。
自从她旅游回来，这是第一次，她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了那种审视和狠厉，只剩下一个母亲最本能的忧虑。
“妈……我没事……”我下意识地回答，心里的困惑更深了。
“到底怎么了？
这些人是谁？”
我看向那对陌生的男女。
苏大芬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急于求证的情绪。
她拿起手机，屏幕正对着我。
“妈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可我说不清道理……你听这个，你自己听！”
手机里，开始播放刚才录下的片段——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浑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