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7
无影灯的光线刺得我眼睛发酸。
麻醉师的声音很柔和，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传来。
“阿姨，别紧张，数三个数，睡一觉就好了。”
我没闭眼，而是费力地转动脖子，视线越过他戴着蓝色口罩的脸，望向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
我想象着门外的情景。
那些为我女儿打抱不平的病友们，大概正双手合十，祈祷她这个“伟大的女儿”能平安无事。
张律师应该也等在外面，手里攥着那个决定一切的U盘。
还有我那“不孝”的儿子，不知道此刻又在哪家网吧里挥霍着我刚给他的钱。
麻醉剂开始顺着冰冷的输液管流入我的血管，一股凉意从手背迅速蔓延至全身。
我的意识像被泡进了水里，不断下沉，下沉。
视野里的光斑逐渐涣散，最后凝固成女儿那张苍白而哀伤的脸。
她终究还是如愿了。
……
两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拉开。
“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女儿捐完肾后，早已让护工把她推到手术室外。
她是第一个冲过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尽力了。患者年龄大，基础病多，没能扛过手术。”
门外等待的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
只有女儿，在听到医生的话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轮椅上。
但很快，她又挣扎着坐起来，推着轮椅扑到手术床边，握住我那只已经开始失去温度的手。
她没有哭，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仿佛想把我刻进脑子里。
隔壁床的张阿姨和其他几个病友也围了上来。
“太好了！那个老虔婆终于死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小悦总算解脱了！以后不用再受这个老东西的气了！”
那些曾经对我口诛笔伐的病友和家属们，此刻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仿佛在庆祝一场期待已久的胜利。
他们看向女儿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和“祝福”。
在这片刺耳的欢呼声里，女儿那压抑到极点的神经，终于断了。
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绝望中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怪异。
她趴在我的身上，身体剧烈地抽动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我的病号服。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为我的死而悲痛。
人群中，只有张律师的表情格外凝重。
8
他穿过那些手舞足蹈的“正义之士”，走到手术室门口，清了清嗓子。
“各位，请安静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欢呼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疑惑地看向他。
张律师举起手中的U盘，扬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