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战后的北海道
“阿尼ki!你发财了啊!”
明彦声音激动,仿佛是他本人赚到了这么多钱。
一次出海,就赚到一百三十一円,还只是近海,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隼人将厚厚一沓钞票小心收好:“运气好,运气好而已。”
嘴上说的谦卑,其实他心情好极了,因为他知道,有系统在,这种收获以后只不过是自己的日常罢了!
“哪里是运气好啊,阿尼ki!”
明彦与有荣焉地拍起马屁:“你简直就是惠比寿大神庇佑的人!第一次出海就能打到这么多鱼,可比那群天天在海上漂,结果就打回来几斤杂鱼虾米的家伙强多了!”
听到这话,旁边一些本就嫉妒得眼睛发红的渔民们彻底忍不住了,纷纷阴阳怪气起来:
“嘁,得意什么?不就是踩了一次狗屎运吗?”
“就是!臭小子得意什么?老子当年打过的鱼比你见过的海都多!不就是多了点吗?”
“我看啊,是老天爷看他刚死了大哥,可怜他当鳏夫的嫂子没人养,赏他口饭吃呢!哈哈哈……”
“哈哈哈,说得对!运气用完就等着饿肚子吧!”
……
这话传进明彦耳中。
他当时就不乐意了,猛地转过身,瞪着眼睛吼道:“八嘎野郎!你们几个秃头海怪!说我大哥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几个渔民也都是暴脾气,撸起袖子就站了起来:“怎么着?花山家的小子!是不是要我们替你家大人教教你怎么说话?”
那架势,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眼看要打起来,隼人却一把拉住了明彦:“算了,明彦,我们走。”
“可是阿尼ki!他们……”
“走了。”
隼人抓着明彦的胳膊就把他拖离了这是非之地。
留下那几个渔民在原地骂骂咧咧,却又不敢真追上来动手。
走出老远,明彦依旧愤愤不平:“阿尼ki!我们为什么要逃啊?那群混蛋可是在侮辱你和一郎大哥啊!”
比起暴怒的明彦,隼人则神色平静。
“明彦,狗朝着月亮狂吠,月亮会掉下来吗?不会。跟烂人纠缠,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明彦愣了一下,咀嚼着隼人的话:“阿尼ki,我觉得你变了……”
“哦?那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的大哥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哈哈,”
隼人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在乎这种小事了。今天多亏了你帮忙砍价和运鱼呢!走!大哥我说好了,打到鱼回来就请你们吃大餐!”
明彦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真的吗阿尼ki?不过我的活还没干完,得回去搬完剩下的箱子才行。”
“没事,我等你!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明彦感动得连连点头。
“对了,记得把小舞也叫上。”隼人貌似随意地补充道。
“小舞回学校了,要明天才能回来呢。别管她了,今晚就咱俩,不醉不归!”
一听小舞来不了,隼人脸上的兄弟情深立刻消失。
“小舞来不了啊?哎呦!我突然想起我今晚还有件要紧事!吃饭的事儿明天再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明彦一脸懵逼,“阿尼ki!你不是刚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嘛?”
然而隼人已经一边摆手一边快步走开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说好了明天啊!”
明彦站在原地,看着隼人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挠挠头,喃喃自语:
“阿尼ki果然还是那个阿尼ki啊……只是……好像更狡猾了?”
离开了明彦,隼人回到码头找自己的船。
他取出船里的渔具,然后将小木船拖上岸,最后将它翻了个底朝天,扣在岸边的硬地上。
这是他从原主记忆里学到的,海边渔民保养小船最常见的方式——曳船上岸。
这样雨水会顺着船底流走,不会流进舱内,能避免船舱腐烂,同时也能避免船底滋生藤壶和藻类。
尽管这艘船又破又旧,但眼下是他唯一的生产工具,必须爱惜。
做完这一切,隼人才背起渔具,向着稚内町的市场走去。
所谓的市场,其实更像一个规模稍大的露天摊贩聚集地。
因为许多建筑在战争时期就被炸毁了,还没来的及重建。
而且,不仅是场地简陋,物资也极度匮乏,并且价格及其昂贵。
放眼望去:精米300钱一升;猪肉450钱一斤;白糖更是100钱一两!
就连一盒洋火都要5钱!
许多穿着破旧、面黄肌瘦的市民在摊位前徘徊,精打细算着手里可怜的几个铜板。
隼人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颤抖着摸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买下那盒5钱的火柴,黯然离去。
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此时的日本有多贫困。
“唉,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钱不值钱,东西死贵……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旁边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叹气抱怨。
隼人见此,心中暗道:这才哪到哪啊,以后有的是坏日子等着你们呢。
不过东西虽贵,但隼人毫不在意。
他有系统兜底,不怕买不起,就怕没的卖!
精米、肉蛋、白糖、烟酒……只要是能用得上的,隼人价都不问就是买。
最后还给雪子挑了一件樱花色的浴衣。
一通采购下来,131円瞬间只剩个零头。
别人看到隼人这般报仇雪恨般的消费,纷纷以为这小子想自杀。
毕竟这时候的日本由于通货膨胀严重,货币的购买力暴跌,一百円的购买力只相当于战前的几十元。
普通人都捂紧口袋过日子,花个几钱都要精打细算,哪儿见过隼人这样的?咋滴?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不过隼人毫不在乎。
钱嘛,不就是用来花的?
钱花完了明天可以再赚,但嫂子晚一天那可就又老了一天啊!
孰轻孰重,那还能分不清吗??
眼看买得差不多了,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隼人心满意足地踏上了返回海雾村的路。
稚内港距离海雾村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
但这一路,隼人见识到了一个时代。
沿途随处可见缺胳膊少腿的男人,眼神麻木地坐在门槛上,空洞地望着远方。
他们失去了劳动的能力,只能看着白发苍苍的母亲和骨瘦嶙峋的妻子在荒芜的田间劳作。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们在想什么。
唯有焦黑的神社鸟居歪斜地立着,无声诉说着过往。
战争过后,政客们握手言和,商人们盆满钵满,只有士兵的母亲拥抱坟墓。
这句话,就是日本此刻的缩影。
隼人沉默地走过这一切。
他眼中映着这些苦难,心头却并未涌起多少同情。
因为他很清楚,脚下的这个国家曾是怎样的侵略者。
当初日本发动战争时,学生们挥舞着旗帜高喊万岁,男人们踊跃参军,妇女们自愿充当挺身队,不惜出去卖身赚钱,回来捐给国家发动战争。
这个国家,从上到下,都曾是那场侵略战争的参与者。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对于这些人,隼人拿什么去同情?
侵略者,不值得同情。
被军国主义绑架的国民,亦是可悲的祭品。
日本法西斯侵略的第一个国家,就是日本自己。
隼人的内心冰冷而清醒。
或许这里确实有一两个无辜的人,但那跟隼人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想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至于其他人?
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海雾村已经到了。
隼人还没来得及收回思绪,就感受到前方炙热的目光。
他抬头一看。
原来是一群刚从山上采摘回来的村民正巧回村。
前两天刚下过雨,这时正是采摘蘑菇的季节。
她们大多是妇女和老人,篮子里只有稀稀拉拉的蘑菇和野菜。
与抱满了精米、猪肉、鲭鱼的隼人,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隼人注意到,邻居裕美阿姨也在人群中。
她的收获也同样少的可怜,此刻看向隼人的目光充满了向往。
但当隼人朝她看过去时,她又迅速低下头,有些慌乱地想从旁边绕过去。
隼人脚步一顿,忽然改变了主意。
“裕美阿姨,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隼人几步走到裕美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