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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万。
“钱去哪了?”
“城西‘天悦府’的一套高档公寓,全款付清,户主是林晚卿。”
果然。
他拿着我苏家几代人的心血,去给他见不得光的情人筑了一个爱巢。
“还有更绝的。”秦悦的语气冷了下来。
“他正在联系专利局,想把‘双面异色绣’,注册成他和林晚卿的共同专利。”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偷我的情分,挪我的家产。
现在,他还要挖我苏家的根,夺走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个男人,心肠何其恶毒。
我挂了电话,浑身冰冷,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悲伤和心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
沈知行,你太贪心了。
既然你什么都想要,那我就让你,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傍晚,沈知行又来了。
他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耐,将一碗参汤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
“喝了,赶紧好起来,发布会不能再拖。”
命令的语气,不带一丝温情。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朝他招了招手。
“知行,你过来。”
他带着一脸狐疑走近。
我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眼神是他最熟悉的,那种全然的依赖与脆弱。
“对不起,最近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我只是……怕自己绣不出最好的作品,辜负了你的期望。”
沈知行愣住了。
他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语气也软化不少。
“你知道就好。公司现在全靠我撑着,你不能倒下。”
“我知道。”我点点头,眼眶泛红。
“我这两天想了想,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大家。”
“这样吧,你去我书房,把那本我奶奶传下来的《百鸟朝凤》绣谱拿来。”
“我虽然动不了针,但可以看着绣谱,给你和……林总监,讲一讲里面的针法精髓。”
“说不定,能给你们一些灵感。”
《百鸟朝凤》!
沈知行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我苏家压箱底的瑰宝,是双面异色绣的最高绝学,从不示人。
他觊觎这本绣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真?”他声音发颤,是压不住的狂喜。
“我们是夫妻。”我对他虚弱地笑,“你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
他激动地握紧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阿绣,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他转身,迫不及待地朝书房跑去。
沈知行捧走了那本《百鸟朝凤》绣谱。
他和林晚卿把自己关进工作室,整整三天。
我能想象他们贪婪的嘴脸。
试图从那些泛黄的纸页里,破解苏家百年传承的秘密。
可惜。
他不知道,我给他的,是一本残本。
一本我亲手修改过的,记载着错乱针法顺序的残本。
双面异色绣,精髓在于“合”。
正反两面,不同颜色,不同图案,却要用同一根丝线,在同一落针点上,达到天衣无缝的融合。
针法顺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强行模仿,绣出的只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品。
轻轻一扯,就会彻底崩坏。
第四天,工作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沈知行冲了出来,双眼血红,神情癫狂。
一卷绣品,被他狠狠砸在我面前的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垂眼看去。
那块“并蒂莲”云锦上,几只凤凰的雏形扭曲不堪。
羽毛纠结成团,配色脏污,像是被火燎过一般,丑陋得触目惊心。
针脚更是粗劣得像一场灾难。
“为什么!我明明是按照绣谱上的针法来的,为什么会绣成这个样子!”
他状若疯癫,嘶吼着。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晚卿跟在他身后,脸色惨白,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苏绣姐,你给我们的绣谱,是不是有问题?”
我终于抬起眼,目光越过她,直直看向沈知行,笑了。
“绣谱没有问题。”
“是人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沈知行怒吼着,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床上生生拽起。
“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伪装了这么久,他终于撕下了那层温文尔雅的面具。
露出了内里最真实,最丑陋的嘴脸。
我被他晃得头晕目眩,却笑出了声。
“沈知行,你以为刺绣是什么?是照着图纸就能复制的流水线产品吗?”
“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苦功,没有对丝线和布料的敬畏,你连门都入不了!”
“你拿着我家的东西,去讨好别的女人,现在还想偷走我家的手艺,你配吗?”
我的话,彻底点燃了他。
他眼底赤红,猛地将我推到在床,手指几乎戳到我的脸上。
“苏绣!你别给脸不要脸!”
“没有我!没有我的营销和包装,谁知道你这个绣娘!”
“锦绣阁能有今天,靠的是我!不是你这套老掉牙的手艺!”
“你不过是我摆在台前的一个招牌!一个工具!”
他唾沫横飞,声音因愤怒而尖利。
“现在翅膀硬了?敢藏着掖着,是想毁了我,毁了公司吗!”
我听着这些最恶毒,最伤人的话。
从我爱了五年,曾以为会相守一生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了一个大洞。
很疼。
但疼过之后,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解脱。
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不是为他。
是为那个被他骗了整整五年,愚蠢的自己。
我擦掉眼泪,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轻轻地说:
“沈知行,你终于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