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放血,验毒。”
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深潭,在死寂的帅帐内,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疯了!简直是疯了!”许太医第一个跳了起来,他那张因熬夜而蜡黄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苏凌薇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王爷龙体受损,气血已是油尽灯枯,你……你竟要在他身上动刀!这与谋逆何异?冯统领!此女来路不明,心怀叵测,你万万不可被她蛊惑啊!”
他这一声嘶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帐内十几名将领“唰”的一声,齐齐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一道道凌厉的杀气,瞬间将苏凌薇牢牢锁定。他们可以容忍一个大夫用些闻所未闻的法子诊脉,但绝不能容忍有人在王爷身上动刀子!
这在他们看来,已是最大的亵渎与挑衅。
然而,冯晋却如一尊磐石,纹丝不动地挡在苏凌薇身前。他那双在风雪中淬炼得愈发冷冽的眸子,缓缓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军中铁律。
“冯某以项上人头担保。”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说了这七个字。
七个字,却比千军万马更有分量。
那些已经半出鞘的钢刀,在听到这句话后,又一寸寸地、不甘地、缓缓地退回了鞘中。杀气虽未散尽,但那股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却被强行压了下去。
冯晋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苏凌薇,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苏姑娘,我信你。但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让这里所有人,都闭嘴的理由。”
他可以压制他们一时,却堵不住悠悠众口。若王爷真有不测,他冯晋,便是万死难辞其咎的罪人。
苏凌薇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些指向自己的刀剑,也没有听到许太医的咆哮。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躺在榻上,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病人。
“理由?”她抬起眼,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烛火,也倒映着冯晋那张写满决绝的脸,“王爷的身体,就像一条被污染的江河。你们用人参吊命,就像是不断往河里倾倒清水,但这只能暂时稀释污染,却无法清除毒源。江河里的水,正在从根子上坏死、腐烂。”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清晰冷静:“我要做的,就是从这条‘河’里,取一滴‘水’出来。只有亲眼看到这水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我才能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净化整条河流。这个理由,够吗?”
这个比喻,浅显易懂,却又直指核心。
在场之人,皆是行伍出身,或许不懂深奥的医理,但绝对听得懂这个道理。一时间,帐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太医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词句。是啊,毒源不明,如何对症下药?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胡乱投医,勉力维持罢了。
冯晋深深地看了苏凌薇一眼,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化为了决断。
“拿刀来!”他沉声下令。
很快,一名亲卫捧着一个木盘上前,盘中放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碗烈酒、一个火盆,以及一只干净的白瓷碗。
苏凌薇没有立刻动手。她先是将那把小刀在烈酒中浸泡了片刻,又放到火盆的炭火上,来回灼烧,直到刀刃被烧得微微发红。
这一系列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举动,在她眼中,却是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消毒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