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振国。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第二天下午，他提前一个小时就请假离开了派出所，理由是“家里有点急事”。他换好便装，用那部旧手机只当手表看时间，绕了很大的圈子，反复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从北岸公园一个极其偏僻的侧门潜入。

他像一头老练的猎豹，借助树木和建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假山区域。他没有直接去背面，而是先在外围仔细观察了将近二十分钟。

假山附近很安静，只有几个老人在远处晒太阳，下象棋。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和人员埋伏的迹象。

两点五十八分。他压低帽檐，拉了拉夹克的领子，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散步市民，看似随意地溜达到了假山后面。

假山背后空间不大，堆着一些枯枝和落叶，显得有些荒凉。一个人影背对着他，正紧张地不断张望着。

是一个女人。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羽绒服，围着围巾，戴着口罩和眼镜，伪装得严严实实，但从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和紧张的气质，陈青几乎立刻确认，这就是昨天电话里的那个人，也符合他对一个被停职记者的想象。

他停下脚步，没有立刻靠近，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咳嗽。

那人猛地转过身，看到陈青，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警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靠在了假山上。

“你是谁？”陈青压低声音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方和周围环境。

那人犹豫了一下，缓缓摘下了口罩和眼镜。

是赵晓芸。虽然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但陈青认出了她，和报纸上那个目光锐利的调查记者照片对上了号。

“赵晓芸？”陈青确认道，心中松了口气，但警惕未减，“《龙城时报》的记者？你被停职了？”

赵晓芸听到他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和情况，也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声音依旧紧张：“陈警官？你……你果然来了。”

“为什么用那种方式找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你怎么知道那些事？”陈青一连串问题抛出去，同时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

“警民联系卡上的工作号。”赵晓芸语速很快，“至于那些事……我调查很久了。我被停职也是因为这个。我手里有东西……”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关于‘扣子’的录音证据。”

陈青的瞳孔猛地一缩！录音证据？

“什么录音？哪里来的？”他追问，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匿名发给我的。一个喝醉的工人说的话，提到死掉的老蔫儿手里抓着个金晃晃的扣子，被安全员拿走了。”赵晓芸言简意赅，“我没办法通过正规渠道发了，但我把它投给了几个海外调查媒体。还有，这是我写的文章。”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扔给陈青。

陈青接住U盘，感觉重若千钧。录音！U盘！这比他想象的进展要快得多！

“你太冒险了！”陈青忍不住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你这样做会把自己彻底暴露！”

“我已经被暴露了！”赵晓芸的情绪有些激动，眼圈发红，“他们夺走了我的工作，夺走了我说话的平台！我还有什么可怕的？陈警官，你呢？你明明也发现了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沉默？就因为他们官大？就因为压力？”

她的质问像刀子一样扎在陈青心上。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没有沉默。但我需要证据，需要时机。蛮干只会送死，就像你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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