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毁铁轨的硫磺味,是恐惧本身被点燃的味道。
它们混合着汗臭、尘土和劣质烟草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肺叶上。
“晚秋!
这边!
快!”
一个急促而熟悉的声音穿透鼎沸的人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
是顾言深。
他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军官制服,肩章上的金属徽记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更衬得他眉眼深邃,轮廓如同刀削斧凿般坚毅。
只是此刻,那双总是沉着冷静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站台上混乱的倒影,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灼。
“言深!”
我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那么微弱,几乎被淹没。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决绝。
另一只手上,紧紧攥着一个硬壳笔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封皮——那是他今早塞给我的,里面夹着那张写着我们名字、墨迹还未干透的婚书。
他说,等安顿好了,就堂堂正正地来娶我。
“车要开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车门。
人群还在疯狂地向上涌,车门随时可能关闭。
他拉着我,用身体为我开道。
那宽阔的肩膀强硬地撞开挡路的行李和惊惶失措的人墙,像一艘劈开惊涛骇浪的船。
他的手心滚烫,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
终于挤到了车门边。
一股混杂着汗味、烟味、劣质脂粉味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
“上去!”
顾言深猛地将我往前一推。
我的后背撞上冰冷的车门铁框,疼痛让我瞬间清醒了一些。
回头,隔着涌动的人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焦灼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怆的、深不见底的沉重。
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后平静的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汹涌的人潮立刻将他向后推去。
就在这时,他猛地探出手臂,穿过混乱的人隙,不顾一切地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将我用力地往车厢里一送!
“活下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重重砸在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