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道未愈的伤口,在粗糙绳索的捆绑下,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但她跪得笔直,背脊挺得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台下,是黑压压的、沉默的士兵。
无数道目光,复杂的、麻木的、愤怒的、同情的,如同无形的芒刺,密密麻麻扎在她的背上。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臭、血腥气,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名为“叛徒”的唾弃味道。
监刑官尖利刺耳的声音,裹挟在呼啸的风沙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宣读着那份盖着靖王大印、字字诛心的判词:“…前锋营副尉惊鹊,勾结旧部,暗通西戎…致使青石镇罹难…郡主萧鸾殒命…罪证确凿…依军法…斩立决…”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勾结旧部?
暗通西戎?
阿鸾…那支刻着“惊鹊旧部,血债血偿”的箭…巨大的冤屈如同冰冷的巨石,沉沉压在胸口,几乎窒息。
但更深的,是一种荒谬的平静。
十年饮冰,血染黄沙,最终不过落得个身负叛国污名,在袍泽鄙夷的目光下引颈就戮的下场。
也好。
她缓缓抬起头。
刺目的日光让她微微眯起眼,目光却越过喧嚣的人群,越过监刑官那张刻板的脸,精准地钉在了高台侧面,那个端坐在乌木大椅上、一身玄色蟠龙纹常服的身影上。
靖王萧彻。
他端坐如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寒冰面具。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锁在她身上。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痛,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冻结一切的冰冷恨意,和一种…审判者居高临下的漠然。
仿佛她不是曾与他并肩浴血、在死人堆里互相拖拽出来的袍泽,而只是一个肮脏的、亟待被清除的毒瘤。
目光交汇的刹那,惊鹊的心湖深处,最后一丝微弱的涟漪也彻底平息。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荒原。
她甚至,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干裂的嘴角。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这荒谬绝伦的命运,以及眼前这个被恨意彻底吞噬的男人。
萧彻的瞳孔,在她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映衬下,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冰封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