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依旧需要一遍遍清点那些冰冷的金属管来确认某种秩序。
但每一次指尖触碰到管尾那微小的向日葵刻痕时,一种奇异的、微小的暖流,会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她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偷偷地、谨慎地打量那个靠窗的身影。
沈聿画画时很专注。
他习惯微微蹙着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捕捉着画布上每一个细微的明暗转折。
他握笔的手很稳,无论是勾勒轮廓还是涂抹大片的色块,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精准的力度。
他调色盘上的颜色总是很克制,很少看到那种张扬刺目的鲜亮,大多是沉郁的蓝灰、温暖的土黄、柔和的橄榄绿,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带着颗粒感的厚重调子。
他画的东西也和他的人一样,沉默而坚实——老旧的砖墙、斑驳的树皮、阳光下静默的石膏像……没有喧嚣,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力量感。
他很少说话,在画室里像个沉默的影子。
但林晚注意到,当有同学不小心打翻洗笔筒,脏水泼了一地时,是他第一个起身,默不作声地找来拖把清理干净。
当老师指出某个同学画面结构的问题时,他偶尔会简短地说一两个词:“透视”,“比例”,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剥开坚硬的壳。
她开始尝试着,在颜料箱里需要补充颜料时,不再只是被动地等待,而是会提前一天,将空掉的或者损坏的锡管,放在颜料箱最显眼的位置。
第二天,当她屏息打开箱子,看到那支带着向日葵标记的新颜料如约而至时,一种隐秘的、带着暖意的踏实感会悄然弥漫开来。
她甚至鼓起过几次微乎其微的勇气。
一次,沈聿起身去水槽清洗调色刀,他的画架旁放着一小罐快要用完的松节油。
林晚的手指在衣角绞紧了又松开,松开又绞紧。
等他擦着手走回来时,她飞快地将自己那瓶几乎全新的松节油推到了他画架旁的地上,然后立刻低下头,装作全神贯注地整理自己的画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是瓶子被拿起的声音。
没有道谢,也没有推辞。
几秒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