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伯送早饭时,扫帚柄有意无意地敲了敲201号房的门板,“这层就数它最脏,得用艾草熏够七天才能进。”
我咽下白粥里硌牙的沙粒,“您说的‘脏东西’,是蟑螂还是蜘蛛网?”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我,“是缠着活人不放的念想。”
正午十二点的阳光最烈时,我握着从库房翻出的铜钥匙捅开了201号房。
雕花木床的帷幔上积着厚厚的灰,床底露出一角暗红色布料——是件缠着蛛网的戏服,衣襟处褐色污渍像干涸的血。
“咚。”
绣花鞋落地的声音让我后颈发麻。
那双缀着珍珠的缎面鞋明明摆在衣柜前,此刻却端正地立在窗台上,鞋尖朝着院中那株歪脖子桃树。
“苏婉卿……”戏服内袋滑出的学生证上,穿月白旗袍的姑娘笑靥如花,签发日期是民国二十六年。
当我展开夹在戏服里的信笺时,窗外的蝉鸣突然消失了。
“三月初七私奔,码头不见不散。”
泛黄的信纸背面,是用口红写的绝笔:“君负我,魂不散。”
桃树枝桠在玻璃上投下爪牙般的黑影。
我把绣花鞋塞进背包,却听到珍珠滚落的声音——鞋跟处缀着的珍珠排成了箭头,直指桃树方向。
当晚我蹲在桃树下刨坑时,月光把桃胶照得像凝结的血。
当最后一捧土盖上绣花鞋的瞬间,戏服突然浮现在我背后,水袖缠上了我的脖子。
“薄情郎……负我……”戏腔混着腐臭的胭脂味喷在我耳后。
无数画面强行挤进脑海:穿军装的男人跪在码头被枪决,村民举着火把骂“浸猪笼”,苏婉卿踩着绣花鞋把白绫抛上房梁。
“你等的不是他!”
我扒着颈间的布料嘶喊,“是等他们给你道歉对不对?”
水袖骤然松脱。
戏服软塌塌地堆在桃树下,月光透过布料上的弹孔,在地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光斑。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有人轻轻哼着《牡丹亭》。
回到房间时,祖母留下的樟木箱正在震动。
掀开箱盖的瞬间,罗盘表面的朱砂裂开一道细纹,指针死死戳向“凶”字。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转到凌晨三点整。
走廊尽头传来新的声响——这次不是哭声,是指甲划过木板的抓挠声。
第二章 溺亡者的银锁王伯蹲在门廊下烧艾草时,民宿迎来了第一对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