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的痕迹。
我整日穿着长袍大氅,如今倒真成了“羽扇纶巾”的模样。
建兴五年的暴雨砸在丞相府檐角时,我正在帛书上落下最后一笔。
墨迹在“深入不毛”处突然晕开,像极了二十年前新野城那碗泼翻的茶汤。
侍童要换新帛,我却按住他的手——这抹意外的墨痕恰似祁山蜿蜒的山道。
“丞相,子时三刻了。”
侍童添灯时,我看见他脖颈处淡去的刺青印,恍然想起这是当年长坂坡捡回的孤儿。
油灯爆出个灯花,将“鞠躬尽瘁”四字映得忽明忽暗,墨香里突然混进一丝焦糊味,像极了游戏厅老机器过载的焦灼。
笔锋悬在“不知所言”上方,犀角梳从案头滑落。
铜镜里我的倒影正在分裂——左边是戴着耳钉的刺青臂膀,右边是执羽扇的枯瘦手腕。
案下暗格里躺着半片龟甲,那道刻着“新野网吧”的裂痕正在渗血。
“先帝啊……”我轻叩盛放草编蚱蜢的漆盒,忽然剧烈咳嗽。
侍童慌忙去取护心镜,却不知镜面裂纹里正渗出建安十三年的槐花香。
那日我教阿斗编蚂蚱,先帝立在回廊阴影里,革带上也别着一只蚱蜢。
暴雨中传来戍卫换岗的梆子声,与二十年前夏侯惇夜袭时的更漏声重叠。
我抓起案头凉透的汤药一饮而尽,药渣在齿间碎裂的声音,竟像极了那个雷雨夜咬碎的牙签。
帛书被镇纸压住的瞬间,护心镜突然映出白帝城的烛光。
先帝枯槁的手指划过当时递到我手中的一封信纸,在“亮可自取”处留下汗渍,那抹水痕此刻正顺着我的掌纹漫过祁山地势图。
侍童研磨的手忽然停住,朱砂里浮出三粒未化的盐晶——去岁南征时孟获献上的岩盐。
我蘸盐粒在空处补上“亲贤臣”三字,盐粒遇墨发出细响,像是那个雪夜张飞在帐外踩碎的薄冰。
梆子敲过四更时,暴雨骤歇,桌上的酒壶也恰好空了。
帛书上的盐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镜中分裂的身影终于重合。
出征鼓响起时,我摸到袖袋里碳笔粗糙的断面——它将在五年后刻下五丈原的星图。
终章 病逝五丈原五丈原的秋风吹起营帐帘角时,我正摩挲着先帝临终前赠的犀角梳。
铜镜里须发斑白的倒影忽然晃动,恍惚又是建安十二年的模样——那时我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