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宠天下：腹黑王爷心机妃

第24章

鸡鸣两遍，华府高门大院里进来了四个满身烟尘的人。

玉昭果然好使，华府门卫一见玉昭，连禀报都免了，立即请入，一行人进了院像是进了世外桃源，跟着管家向内院走着一路，都看傻了。

端得是京城来的大贵族，府院层层递进，像迷宫，亭台花柳点缀其间，又像花园，正值黎明前夕，侍从们扫洒整理，颇为忙碌。

此时，四个人正站在内院庭下，等着大管家去禀报呢。

青女站在暖君身后，站得不耐烦了，嘟着嘴轻轻说：“这便是女郎说的讨个说法么？可怜兮兮地在这里求郎主安排个住处？人家还不出来接见。”

冉婆侧目瞪着青女，低声说：“女郎自有道理！你闭嘴些！仔细被听了去！”

暖君回身，给了二人噤声的手势，恰好大管家走了出来。

大管家是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他拱手道：“女郎！郎主昨日公务繁重，身体抱恙，眼下还未起身！不若先到旁厅进些早餐再说？”

这怎么行？暖君连忙回礼：“不劳先生辛苦……”

话还未说完，只见青女拽着她的外袍摇晃着，低头说：“着实饿了！”

暖君回头摇了摇头，但见青女原本就瘦小干黄，和自己一样连续几天几夜没好好吃好好睡，还和两个高手打了两场，这么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应该斥责她。

大管家呵呵一笑：“郎主吩咐，凡持玉昭者皆是贵人，女郎便莫要客气了！请吧！”

暖君多有尴尬，却也不好拒绝，便随着管家去了旁厅。

一进厅，便见一大桌子饭菜早已备好，色香味俱全，如出皇家御厨的手艺一般，莫说青女等人，就是暖君自己也觉得天旋地转地想要全吞了。

暖君坐在主位，青儿、冉婆和信翁随侍在侧不敢落座。

青儿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说：“华家郎主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好的郎主了！”

“偏就你这妮子话多！”冉婆又瞪了青女一眼。

暖君心想，前世那些流民营的难民们多许也是这样看待华陨的，他这般无微不至地雪中送炭，活该被世人口口相赞。

可惜了这一世，全被她给搅乱了，不怪乎华陨对她总是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多半是又生气又想不通，所以才想方设法地迷惑她，以期寻找她的真面目罢。

暖君叹了口气：“青儿！华四郎身份尊贵，不可妄议！此处乃高门贵府，你要学会谨言慎行！懂么？”

青儿点点头，看着桌上的饭菜，眼都直了。

暖君准许大家共同落座吃饭，冉婆先是不肯，虽然在以前的家里，经常是三个人一起吃饭的，但往这高门贵府里一站，冉婆端端就站出了骨气，总觉得不能让自家的女郎降了贵族的气质。

气质要紧，吃饭更重要！终究还是执拗不过女郎的执着。

一桌子菜吃得非常干净，这让暖君觉得，既愧对了三个家奴，又在华府里失了脸面，着实太尴尬了。

“有劳先生了！”暖君对大管家表示感谢的时候，都有点不想看管家的眼睛。

但这位大管家简直和善极了，呵呵着拱手道：“女郎客气！请在偏厅饮茶休息！郎主应该已经起身了！”

客座上已经放好茶盏，暖君坐在主位，慢慢饮茶，茶水清甜，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她不由得想到了前世曾经被贵介女子嘲笑过的事情。

那时她豪爽肆意，贵介女子嘲笑她不会品茶，不懂茶道的意趣，她便甩剑劈了那一桌子的茶盏，末了还问：“你们看看，饮茶与使剑相比，哪个更有意趣呀？”

端得是孟浪无礼至极，她想着想着，脑子突然就一片空白了……

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是睡了整整一生那样漫长。转头环视房间，灯烛明亮，幔帐轻摇，有淡淡的熏香味隐隐约约。

暖君见身上盖着上好的锦缎薄被，连忙起身，但见一室精雕细琢的桌椅床几，然后便有一清朗的声音问道：“醒了？这一觉睡得可好？”

暖君循声，见花雕屏风外面有一人在大桌上执笔，那人白衣飘逸，气质清华，不是华陨又是谁？

她看看外面依然暗黑的天色，披上外袍，转过屏风，对华陨施礼：“郎主恕罪！暖君身体抱恙，小睡了一会儿！”

“小睡？”华陨盘腿坐在实木大桌前，并未抬眼看他，只将毛笔提起蘸了蘸墨水：“本君已经食过三餐了！”

三餐基本就是一天了。

“不可能！”暖君吓了一跳，怎能睡这么长时间，她左顾右盼寻找青儿和冉婆：“青儿呢？”

华陨并未停笔，端然道：“莫急！你的家奴去收拾兰苑了！”

“兰苑？”暖君皱眉，不知道他意指的是什么。

“阿暖！”华陨却话音一转，放下毛笔，说：“过来看看。”

一声阿暖，让暖君听了仿若心头塌陷了一角！唤她最亲切的人，伤她最深！前世的痛似是烙下了印！

暖君踌躇片刻，索性便走近前，在他侧旁跪坐了下去，低头一看，那大桌上放着一副巨大的坤舆图。

“看得懂么？”华陨问。

“蓟州地域图！”她最清楚不过了，前世她在那里奋战了无数次。

华陨这才转头看她：“我知你祖居蓟州，蓟州失陷之后便来景阳投奔宗族！你对蓟州可还有什么印象吗？”

“有！印象颇深！”暖君眉头微皱，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丝锐意的光。

华陨点点头：“说说看？”

“蓟州地貌丰富，南面是平原，西北处有群山……”暖君贴向大桌，开始边说边指点。

她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从商政到民风，将蓟州与外境胡族接壤的情况介绍的清清楚楚，甚至有时候会用毛笔添画几笔重点军事要塞的标注，更不要说坤舆图上未标注的隐秘栈道了。

华陨听着她的描述，眉眼皱了又舒，舒了又皱，他望着她的侧颜，眼中装满的深邃的含义。

待暖君讲完，他微微点头：“你的意思是……”他食指叩击着桌面：“取蓟州，非得二三年铺陈，否则必败！”

“都在图上了！”暖君将毛笔放下，心道：这其实是你自己说的。

华陨不置可否，只低头看着那张大图：“这地域图原本只有这一份，可惜被你弄脏了！”

“郎主此言差矣！”暖君看看图上被她圈画的重点，微微一笑：“是被暖君丰富了！”

华陨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二人端坐得很近，他伸手抓过暖君的手腕，轻轻放置在脉跳的地方，停了片刻，又抬手抚了她的前额，看上去是放下心了。

他转手将旁侧暖炉上温着的茶碗递给她：“把药喝了！”

暖炉上竟温着药，暖君突然明白自己心里的感觉了。

那是一种安全的感觉，重生这些天来，只有在双脚踏进华陨府邸的时刻，她才有了一些安定感，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一些，是以才会安睡了那么长时间。

华陨是一个既让她安心，又让她警惕的存在。

她没有推辞，接过茶碗，在他眼前，一刻都没有犹豫地一饮而尽。

华陨满意地起身，对外面吩咐：“善翁！备膳吧！”

“郎主！”暖君起身跟了下去，急着解释：“暖君已叨扰许久……”

华陨却扬手打断：“高门贵府都是进来容易，出去难，明白么？”

他转头看她：“再说你府邸已烧为灰烬，还有别的地方去么？”也听不出这话里含的是嘲讽还是安慰。

暖君倒是明白他话中的真意无非是：进了我的院就得什么都听我的！

沉木雕花的小圆桌，桌面上已经被婢女们摆好了饭菜，又是一桌丰盛，在这一片混乱的景阳城，华府端得是清幽安静的世外桃源。

暖君心事重重地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又想起了因自己重生而祸乱的一片城池。

忽而觉得自己无罪，是这世道的罪；忽而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糟蹋了上苍对她的垂怜！

日后若上苍降罪，她大概会下场十分悲惨吧！她抬眼看了看那原本应该得到流民拥护，重置景阳城秩序的贵公子。

但见他低首看着自己，并未坐下。

“郎主看着我作甚？怎么不坐下？”暖君疑惑。

“阿暖！”华陨大袖一甩端坐下来，道：“郎主进膳，侍婢焉有就坐的道理？”

暖君蹭地站了起来，眉心紧跳，她抚了抚自己的眉心，咬牙切齿，真是大意了。

忘了贵公子喜怒无常冷暖不定，又着了他的道。

她旋即拿起双箸，不阴不阳地说：“郎主看上哪个，奴婢给您夹菜。”

华陨看着一桌佳肴，突然吟起诗句来：“夜来春晚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便先吃那个吧？”也不指示到底是哪一个。

暖君看他拿腔拿调的样子，突然想到青女学他说话时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

华陨挑眉问：“你笑什么？”

“青儿前日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暖君将青儿的话重复着说：“别人这样说话我就想揍他，郎主这样说话却像仙人一般，青儿觉得很神奇……”

华陨闻言，扬着的眉毛落下了，脸色变了变。

“郎主吃个饭都要文绉绉吟句诗，恐怕天上的神仙也觉得郎主麻烦！”暖君用筷子在佳肴上分别指了指：“那个是哪个呀？这个？或者这个？我看也就这个符合一些！”

她夹了一块环饼放到郎主碟中：“奴婢是个粗人，郎主还是直说吧，到底要吃哪个？”

“阿暖！”华陨缓缓起身：“你该是侍婢中最贵介的那种了！”

他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都是你的，本君已进过膳了！现下有要务处理，饭后去兰苑歇息吧！”

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暖君举着箸的手停在空中，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想是贵公子大概是负气了。

青儿那句‘别人这样说话我就想揍他’，谁听谁不生气！

……

暖君饭后被侍从带到兰苑的时候，三个人正坐在院中小憩，一见她进入，忙不迭都迎了过来：“女郎！女郎可醒啦！”

但见小院整洁敞亮，两间厢房的飞檐夜色中显得流畅俏皮，房檐下一排灯笼闪着明亮的烛光。

冉婆拉着暖君的手：“进过膳了么？”

自打进了华府，暖君感觉几乎连空气都是温暖的，这种温暖带有不确定性，很容易让人失去警觉和判断。

她凝眉问：“婆！我睡了多久？”

青女抢先回答：“从清晨的鸡鸣三遍，过了日上三竿，直到夕阳西下……”

暖君凝眉打断：“谁教了你这些文邹邹的词！”

“郎主呀！”青女天真地答：“郎主说是茶水中给女郎加了安神药，一喝便中招了。”

暖君的脸色变了变，果然，贵公子终究还是最会用手段的。

青女又解释：“郎主不许我们喊你起床，说女郎忧思劳累、气血攻心，需静静调养，想睡多久睡多久！”

暖君闻言，低头抚额，在青儿眼里，华陨已经成了世上最好的郎主，被无限拥护了！

青儿拉着她的手：“女郎看看，青儿与冉婆将兰苑收拾得怎么样？郎主说日后这里便是女郎的家了！”

怎会有人拒绝家的温暖呢？但这温暖终究得要用什么东西交换吧？

暖君心情复杂，一时说不出是感动，还是警醒。

冉婆更是稳重，拉着暖君的手：“女郎！郎主似是对女郎格外照拂！”

暖君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婆！莫担心！如今府邸已成废墟，更有那秦将军虎视眈眈，暂借住在这里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果真暂住这里了？”青女探着脑袋扒过来说：“女郎不是说咱们是来讨个说……唔……”话到一半被冉婆捂住了嘴。

青女扒开冉婆的手，小声地把话说完：“法的么？”

“青儿！慎言！”暖君朝冉婆递了个眼色，便拉着青女进到主屋。

关上房门，暖君将青女拉近里间：“青儿！我睡着一日！你们都做什么了？”

青儿见女郎如此谨慎，便压低了声说：“女郎一睡着，郎主便来了！问了我们许多失火的事情，还夸赞了青儿的功夫，然后便带我们来兰苑收拾！”

“收拾了一天？”暖君皱眉：“这院子有这么脏么？”

“不脏，只是特别乱罢了！地上杂草丛生，屋中桌椅床几丛生，可不得收拾一天么？”

暖君点点头：“那这一日，你可在府中或者郎主身边见到过侍卫？”

青女瞪了瞪眼睛，比划着说：“会功夫的侍卫么？”

暖君点头。

“只有洒扫的侍从，没见侍卫！”青女好奇：“为何要见侍卫？”

“青儿！咱们暂住这些日子，你千万谨言慎行，莫再唐突着说话！”暖君见青女事事好奇的样子，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耳朵嘱咐：“你要学会在女郎耳边细语！”

青女贴近前，在她耳边低语：“遇上什么事都要耳边细语吗？”

暖君点头：“还要不动声色！”

“诺！”青女这是听懂了。

暖君想了想，低声吩咐道：“即刻起，你要留意郎主的府中那些会功夫的侍卫，看看他们的眼睛有没有让你感到眼熟的！”

见青女瞪了瞪眼睛又要提问，就压住她的手说：“不要问为什么！女郎让你做什么，你遵命便是了！”

青女生生咽下了自己的疑问，低头嘟哝了一声“遵命！”

暖君叹了口气，将青女额前的刘海撩了撩，算作安慰，转而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寝室，问：“真有那么脏么？看着床铺幔帐、窗纸灯烛，都是新鲜整齐的样子！”

青女又兴奋了：“都是郎主差人置办来的！”还学着冉婆的口吻补了一句：“郎主对女郎似是颇为照拂！”

如此大费周章地无微不至，暖君但觉心中迷惘，她重生以来一直在利用华陨的谋略和才识，她自知天性粗鄙，学不来文人气度半分，所做一切全都是为了自保。

若说复仇，简单的杀了秦子徵，灭了陈芜，也不全是她想要的。

前世的肆意畅爽并未给她一个好结局，这一世她只想保全自己，抗衡命运，用不那么激烈的方式，看秦子徵一点点没落，用更聪明的方式尽量保全此生能够完满。

许是利用了贵公子的原因，今生渐渐与贵公子产生了似温又冷的联系，这不在她的计划之中，日后会有如何的走向，暖君也不甚明了。

正郁郁思考着，忽听冉婆来报：“女郎！有差人在外面！”

暖君走出房门，见门廊下站着一个高壮的武士，冲她深施一礼：“女郎！属下龙萧，乃府中侍卫，这是郎主差属下送来的！”他递上了一个信封。

青儿从那侍卫手中接了信封，转交给暖君。

龙萧又道：“郎主吩咐属下日后随身守卫女郎！若女郎需离府外出，请许属下跟随！”

暖君想了想，随身侍卫比起一对士兵押院的说辞委婉多了，寄人篱下难免受人牵制，这个要求着实不便拒绝。

暖君点头道：“那便辛苦龙侍卫了！”

龙萧转出兰苑后，青女便在暖君耳边细语：“这个会功夫的侍卫并不眼熟！”

暖君扬眉微笑，对她点点头表示表扬，回屋在堂桌边坐下，借着灯烛看了看信封，上有‘四郎亲启’四个字，下有长公主府印。

这明明是长公主给华陨的书信，他为什么要转交给自己呢？顺手拆开信件，迅速浏览一番，

大致意思是：城内乱象丛生，城外流民作乱，胡虏疆外徘徊，景阳城危矣，四郎速赴公主府，共商大计！

华陨旧疾复发，不堪舟车劳顿，长公主便迅速拉拢了征北大将军共勘武力回攻蓟州大计，在前世，这事发生在胡虏袭城之后，长公主带华陨前去蓟州边境的。

暖君拿着信件，仔细思考，种种迹象似乎表明，因为华陨的旧疾复发，长公主许是觉得他已经难堪大任，这才转而拉拢征北大将军。

而眼下这封信，似是华陨又重回了长公主视线，约摸着是因为秦子徵只会武力镇压，却没有重建景阳城、安置城外流民的能力。

可是，华陨给自己看这封信，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

暖君陷入深深的思考，却有阵阵香气弥漫，她微微皱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贴近鼻头闻了闻，信上果然有一股药香，而且越闻越香，越闻越困。

是了，暖君撑不住席卷而来的滚滚困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意识失去之前，心中暗骂自己简直蠢笨到头了，这么快就又中了华陨的歪招！

继续阅读请关注公众号《棠梨读物》回复书号【16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