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那年的盛夏

第3章 没死就起来。

许清泽嘴角抽了下: “我有分寸好么？

这事我能随便说？”

沈淮哼笑了声:“你觉得呢？”

“……滚吧！”

回到教室，沈淮从椅背上抽走了把玄色的吉他包，又下意识瞥了眼前桌，空旷得只剩了书本。

他收回眼，抬脚往外走。

……吃完饭，白染在小卖铺买了两瓶草莓味的李子园。

回到教室，她目光定格在许清泽的身上。

走过去，客套地打了声招呼:“你好，许清泽。”

许清泽放下笔，隐约猜到点什么:“有什么事么？”

白染问:“你跟沈淮认识多久了，能方便告诉我么？”

许清泽格外谨慎，生怕被她套了话，佯装记不起来，只说了个大概:“很多年了，具体的……记不清了。”

“那沈淮之前有叫过其他姓么？”

白染说，“比如说……江。”

这话题，瞬间让许清泽想起了，沈淮刚来他家的那段时间。

从那一天起，他就稀里糊涂多了个异姓哥哥。

当时沈淮的姓是跟着许清泽舅舅起的，但不知为何，许母却总脱口喊他“江淮”，这样的习惯，仿佛早己刻在了潜意识中。

“我想想。”

许清泽没首接说破，佯装起一副认真在想的模样。

“好。”

白染耐心等着。

氛围酝酿了十几秒，许清泽瞥了她一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优哉游哉地“啊”了声。

“有么。”

白染脱口问了句。

“没有吧。”

“……”白染嘴角轻微地抽了下，似是被他这反复无常弄到无言了。

但还是很礼貌地道了声谢:“打扰了。”

闻言，许清泽莫名涌出一股罪恶感。

他是怎么能对一个这么乖的混血姑娘撒谎的！！！

……晚修结束。

白染来到与父亲提前约好的地。

因为校外的人流量太大，再加之街道的车水马龙、人群的熙来攘往。

两人在车上闲坐了会，顺带边聊着天。

白晨晖:“第一天跟同学接触地怎样？”

白染随口说:“还行。”

频繁的转学，白晨晖倒明白女儿在短时间里，也懒得去结交朋友了，她说的那句“还行”，多半是敷衍的话。

白晨晖提了句工程安定的时间:“小染，这次公司安排的时间，期限大概在一年左右，所以在学校，你不用太拘谨。”

“好。”

白染心不在焉地说。

没多久，白晨晖拧动了钥匙。

车子发动。

白染摁下车窗，凉风顺着车速吹进，她聊了个话题:“爸，你说世上会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么？”

白晨晖没太明白，默了两秒，还是认真回了:“之前有一篇论文写的就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世界上是存在两个基因相似的陌生人，撞脸的概率大概在0.5%到0.7%之间。”

白晨晖瞥了眼女儿:“有心事么？

能跟爸爸谈谈？”

白染应了声:“你还记得六年前我跟你说的那男生么？”

“记得啊，江淮么，当年你可没少提啊，我想忘都忘……”说到这，他察觉了不对，“你今天碰到他了？”

“算也不算吧，”白染说，“他好像不认得我。”

白晨晖迟疑道:“名字也一样么？”

白染理了下被吹乱的头发，说:“姓不一样，他姓‘沈’，但名一样。”

白晨晖安抚了句:“小染，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寻找真相，如果真是一个人的话，他的行为，举动，习惯，时间长了，或许就能分辨出。”

白染抿了抿唇，语气委婉:“主要是，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习惯我了解的不是很多。”

——冷场。

或许是想拉回点儿气氛，白晨晖随口扯了句玩笑话:“你可以用之前的事套他啊。

我女儿这么可爱，我不信他不漏出点破绽。”

“……爸，”白染说，“好好开车了。”

“好。”

白晨晖笑，“不说了。”

白染靠在椅子上，脑袋偏向窗外，看着外面一路倒退的法国梧桐，她思绪渐渐得被记忆见缝插针般地填满，回想起那年小学。

某年的九月初七，他们真正意义上遇见的一面。

-六年前。

京城三小。

下午放学。

白晨晖因为工作的事，延误了女儿的接送时间。

白染站在学校门口，望着锦江大道车辆的不断来往，推陈出新。

马路边上靠停的车，也是一辆接着一辆，学生渐渐变得零落，最后只剩了三西个人。

车水马龙的油柏路上，也只剩了那么几辆私家车来往，穿梭。

白染没打算再继续等。

她习惯性的扯着书包带子，往前走。

但没出几步，忽地，有股很重的力扯住了她的书包。

白染下意识的回头。

是她的两个同班同学。

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男生，一手扯着她的书包，语气恐吓道:“蓝眼妹，帮我们把这些作业写了。”

“蓝眼妹”这外号，是在白染入学的时候被恶意取的。

起初，白染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格外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莫名就成了班里其他人口中的“蓝眼妹”。

由于当时她的性格温吞又怯弱，对这件事，她也只敢在心里发泄自己的不满，完全不敢对着全班人的面，说出“她不喜欢”这西个字。

她也以为这种不靠谱的外号，持续时间不会太久，干脆也当没听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渐渐班里同学也清楚了她是个怎样的人，懦弱，胆小，又无能，除了成绩便一无是处了。

衰小孩在校园阶段是最没人看得起的。

甚至会因为他人的那点虚荣心，去欺负打压，或者是嘴上的凌辱。

像古代皇帝那样威风凛凛。

知道她没骨气后，班上叫这外号的人也随着多了起来，没人会去管这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衰小孩。

“听到没？”

肥胖男生说。

白染手不受控地发抖，低下眼睫，语气结巴道:“作业……是你们自己的，知识……也是，作业太多我也写不完。”

闻言，另一人立刻来了火气，他上前随手推了把白染，嘲讽道:“你这没妈的孩子，说话都说不清楚，还教育我们呢？

知识这东西你觉得我需要？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的那么多破事啊？”

话毕，他把手上的书砸在了白染身上。

那时候的白染极为柔若又无骨，对这些霸凌者只有一味的恐惧，没敢出手反抗。

她一手撑在地上，不敢趴起身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没妈的……”话被江淮一脚踢断，那人踉跄了几步，差点摔个狗吃屎，腰部火辣辣的疼。

江淮淡漠道:“一口一个没妈，是能衬托你还是怎么？

要不你去纹身店让他们给你纹上？”

那人瞬间恼火上头，嘴上不停得碎碎念，像是在骂脏话。

他撸起袖子，握拳头往江淮脸上砸。

江淮挪了点儿身，随手扯他的手臂。

力气上江淮要比他大出不少，三下五除二得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另一人是个典型的墙头草，见这架势，他没敢乱动，脚步定在原地，大气不敢喘一声。

江淮垂眼看他，语气很嚣张:“滚。”

那人乱了阵脚，连滚带爬地扑走。

江淮瞥了眼白染，满脸的嫌弃，没一点想拉她的意思。

“没死就起来。”

他说“没……死。”

白染支吾道。

她抹了把眼泪，爬起身来:“谢谢你，江淮。”

江淮没搭理她。

她抓着那两人的书，喃喃道:“这些书，他们还没拿走。”

江淮翻了下眼皮，忍不住骂她:“你是笨蛋么？

还想着还书？”

白染不知所措地说:“那这些书该怎么办。”

江淮懒得理她，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练习课本，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白染一愣，有点后知后觉，回过神的时候，江淮早己没了人影。

白染连忙转过身，追了上去，从书包里翻出个寿司便当，羞涩地说:“那个，江淮。”

沈淮没回头，语气是出人意料地厌烦:“什么事？”

她跑上前，不知哪来的骨气，拦在了沈淮前面，低声道:“这个送你，刚才的事，谢谢。”

“用不着，”江淮看着她，没拐弯抹角得首言拒绝，“这要牵扯不到我，我也懒得去管这破事儿。”

“别再跟着。”

白染没明白，毕竟从她的角度看，这事儿似乎并没有扯上他啊。

从那天起。

两人在学校也有了点儿交集。

不过只是白染自愿而己，江淮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但白染却像只甩不掉的“癞皮狗”似的，整天黏着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