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顾惊诀早早地来到了大殿前。
为了见宋疏棠，他甚至昨晚连夜跑遍了全城，花千金悬赏了一瓶桂花蜜。
他亲自揉面，放上蒸笼，要着嬷嬷教他做了十几遍，做了一夜才做出这最后一碟桂花蜜糕出来。
他满怀欣喜地冲进大殿，像个孩子一样想把这一碟桂花蜜糕送给宋疏棠。
脑子里忍不住想起年少时，他捧起宋疏棠像是捧起什么稀世珍宝般把一块桂花蜜糕塞进女人嘴里。
他不顾太子的金尊玉贵的身份，更不顾双手被这糕烫得发红，只想快一点把这块桂花蜜糕送进宋疏棠的嘴里。
可站在大殿门前，几次呼喊，都没有半点回应。
男人的眉心黑得不像话。
他想：她又在赌气。
可他是太子。
明明已经一次次为了她违背皇令，一次次为了她委身做低，难道还不够吗？
他攥紧了掌心，把还冒着热气的食盒捏得不成型。
他强压着怒气冲进门，对着幽幽的府邸空喊了两声。
“宋疏棠！宋疏棠！”
却发现，明明早就送好了顶好的菊花，可这大殿却冷得吓人。
他的步伐一次次加快，一次次神色担忧。
直到看见主殿里跪着的小桃，带着怒意。
“你就是这么服侍主子的，连炭烧完了也不知道添！”
他看着床榻上若隐似无的那件狐裘，撑着的人形好像如纸般薄，几步并一步地冲上前去。
“宋疏棠，你还要闹多久。”
可一声两声，面前背过身的女人却迟迟没有回应。
他走上前，俯身想要质问。
可指尖停住的刹那，男人的呼吸都停住了。
眼前的狐裘只是这样撑着，内里只剩下一摊黑血，腥黏的粘在他的指腹。
他颤抖着手，目光在看见那块从前傍身的暖玉时，心口猛地停滞了一瞬。
看着那一滩烂泥，莫名的恐惧摄上心头。
强压着那个恐惧的念头，他紧着喉咙，颤抖到几乎失声。
“小桃，夫人……去哪了？”
小桃神色痴痴，只是抱着怀里那个木盒，像疯了般跪在地上，呜得哭出了声。
“都是小桃的错，是小桃害死了夫人……”
一个“死”字，像是砸碎了男人所有的希望。
他赤红着眼，抱着宋疏棠最后被他逼着穿上的狐裘，明明那么冷，却又好像真的残存她的温度一般。
化成黑水的污血被沾湿在顾惊寒身上，他却不嫌弃地一次次捧起。
然后又恼怒地一把扔掉了狐裘，把眼前的小桃狠狠踹开。
“不可能！你分明是在联合你的主子骗我！”
“她明明什么都有了，孤的爱，孤的一切，她怎么舍得去死！”
小桃重重地摔在地上，连带着那个装着碎骨的盒子一并掉落。
这一瞬间，他浑身血液像是被窗外的暴雪冻住般，僵硬到不成人形。
看着一地碎骨，还有那一根凤簪。
他嗓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是……什么？”
只听见小桃泣不成声开口：“这是夫人最后留下来的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