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沁瞬间读懂了他眼神和话语背后的深意。
她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回响。
脸颊像是被晚霞点燃,瞬间变得滚烫绯红。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骤然紊乱的心跳和几乎要烧起来的窘迫。
她没有回应,只是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裙的一角。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沉默并非尴尬,反倒充满了某种令人心悸的张力,仿佛是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轻轻捅破后,等待回应的微妙时刻。
温沁不敢回应,也无法回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拉萨的蓝天白云、八廓街的诵经声、沁松藏韵的烟火气,甚至多吉身上混合着藏香与沉稳的气息,都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段风景。
她的根,深深地扎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
那里有湿润的空气、蜿蜒的河道、粉墙黛瓦的老屋,还有她唯一的血脉至亲——弟弟温鸣。
父母早逝,长姐如母,温鸣是她割舍不下的责任和牵挂,是她必须回去的理由。
对多吉萌生的那份依赖和悸动,像高原上短暂绽放的格桑花,美丽却脆弱,她害怕它经不起现实的风霜。
于是,她只能低下头,用沉默将那扇被多吉悄然推开一条缝的心门,又轻轻地合上了些许。
多吉是何等敏锐的人。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温沁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与随之而来的黯然。
那低垂的睫羽,咬紧的唇瓣,无不诉说着她内心的挣扎与顾虑。
他没有逼迫,没有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包容而深邃,如同静谧的圣湖,无声地接纳了她的所有情绪。
他抬手,指尖下意识地再次抚过胸前的平安扣,那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安定的力量。
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气氛重新变得平和,但那丝若有若无的张力,却像高原稀薄的空气,始终萦绕在他们之间。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流淌。
温沁依旧专注于店铺的工作,多吉也如常出现在窗边的角落,或处理公务,或静静看她工作。
他会在她忘记添衣时递上披肩,在她疲惫时让次仁送去热茶。
只是那份关怀,变得更加沉静,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不给她增添压力的分寸感。
他在等她。
温鸣的视频通话和信息,是温沁在这片高原上与故土最紧密的维系。
少年清朗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讲述着学校的趣事、考试的烦恼、篮球场上的“英勇战绩”,常常让温沁在千里之外忍俊不禁,心中满是牵挂。
“姐,拉萨是不是天天能看到雪山?那边的人真的都住帐篷吗?”温鸣的声音充满好奇。
“傻小子,当然不是。”温沁笑着比划,“姐很好,认识了很多很好的朋友,这里很美。”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你了。上次你说给我带牦牛肉干,可别忘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尽快回去,很快了。”
温沁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打下这行字时,心里却掠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复杂。
她忍不住叮嘱,“你好好念书,别光顾着打球,注意安全。”
“知道啦姐!啰嗦!我可是校队主力,厉害着呢!”少年的声音洋溢着青春的无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