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有这好手艺，我以后就跟你混喽。”他上前搂住我的脖子，一脸贱笑。
我也心情极佳，想给班主和云冉耍一段刀舞助兴。伸手却没有摸到刀。罢了，下次吧！
日上三竿，我正在酣睡，云冉跑进来叫醒我。“阿姐，我听说城南十里外的一间民舍着火了。人，全都烧死了。”
我愣了半晌，瞬间明白过来，拉着云冉套上车直往城南奔去。
等我们到时，浓烟滚滚，已是一片废墟，几名官兵在清理现场。
“啊柔，走吧！人，都烧死了！”
突然气血攻心，有些站立不稳，幸好云冉及时扶住了我。
心里堵得慌，十几个如我一样的鲜活生命，一夕之间尸骨全无。
如果那时没有逃走，我也就成了这火中亡魂。
万里荒寒，云层奔腾驰骋，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我头晕目眩，浑身发烫，云冉扶我回了家。后来听说我睡了三天三夜。
睡醒时，天地变色。
云冉失踪了！
班主他们已经找了两天，急得焦头烂额，茶饭不思。
我将刀揣进怀里，飞奔出去。
“云冉，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在心里默念，一种从未有的不安席卷全身。
我不吃不喝，找了他三天。破庙、废井、街巷，我们曾去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
寒风如刀的深夜，我如孤魂一般，在街头巷尾晃荡。
“云冉……云冉……”我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啊……柔”，是云冉，我欣喜若狂。
但眼前的一幕，恍如一道晴天霹雳，把仅存的理智炸得支离破碎。
云冉死了，我生命中的光，消失了。
戏班子所有人陷入了巨大的哀痛和惊恐之中。
云冉死的屈辱。他，是被多人猥亵致死的。
我找到他时，衣裳残败不堪，鲜血裹挟着泥土，人已面目全非。
“有人看见，他是从安信侯府的侧门被抬出来的。”花雪姐姐哭红了一双眼。
“早就听闻安信侯的少侯爷有恋童癖，男女不忌，府中圈养了十几个禁脔。但……为何还要糟蹋我们云冉。”
安信侯府！
我手指紧攥成拳，恨意波涛汹涌。
“我要去杀了他，替云冉报仇！”我不由分说，拔腿就向门外走去。
“回来！”还未走出门，班主厉声喝斥，叫住了我。
“班主，云冉是我弟弟，我要替他报仇！”
“仇当然得报，但不是现在！”
我想起云冉临死前的话，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我用自己做鼓的手艺，将他做成了一面人皮鼓。
人，鼓，永不分离。
冷风横扫，雪终是落了下来，冷莹莹一片。
这尘世的暴雪无眼。
我将云冉的尸骸葬在了城外一片梨花树下，等来年春天，风吹过，定是叠云堆雪般的美。
他说过，他最喜欢梨花。
我去浮生当铺找了芸娘，再一次当掉了我最重要的一件东西。
“柔舒，你还年轻，要想好！在我们这里当掉的东西，可是很难赎回的。”
“芸娘，我想好了！”
从当铺出来，白茫茫的厚雪刺得我眼睛生疼，原本鼎沸的人声也渐渐模糊。
大抵还是有些伤元气。
但我顾不得许多，抬脚走进了一家首饰铺，抬眼望去，玉簪珠佩，满头风月。
我选了一对月白珍珠耳坠和一支青玉簪。
我又去找了花雪姐姐，让她教我描眉化红妆。
她教的极认真，我学的也很快。
临走时，她叫住了我：“阿柔，有什么事情需要姐姐帮忙，随时喊我，不要一个人硬抗！”
我向她道了声感谢，出去了。
安信侯府高门显户，坐落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上。
我装作卖茶女，在安信后府门前蹲守了10天，终于摸到了一些门道。
单日戌时正，安信侯都会偷偷坐上马车，去一个叫红袖招的地方。
那里繁烛煊照，美酒盈樽，是烟花之地。
次日，我香墨弯弯画，胭脂淡淡匀。
端详着自己明艳的容颜，还不够。我拿起口脂，指腹轻点，抹再唇上，红得艳丽锁魂一般。
换上艳丽的衣裙，我又一次来到了安信侯府的门前。戌时正，我叩响了侯府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