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白天,他只是个皮肤干燥,看起来比同龄孩子体弱多病的皇子。
我需要用最珍贵的油脂,一遍遍涂抹他的全身,才能让他不至于干裂出血。
可一到戌时,他便会迎来最痛苦的时刻。
他的双腿会不受控制地黏连、融合,皮肤下生出细密的青色鳞片,化为一条漂亮的、却也“骇人”的鱼尾。
他必须将整个下半身浸泡在水中,否则鱼尾就会像干涸的土地一样龟裂,危及生命。
“母妃……”
泽儿看到我,小声地抽泣起来。
自己的异样让他难以忍受,眼泪顺着他苍白的小脸滑落。
我连忙伸出手掌接住。
那温热的泪水一落到我的掌心,便迅速凝结,化为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这是鲛人泪。
也是支撑我们母子活下去,维持这个惊天秘密的唯一来源。
过了一会儿,唯一能让我信任的老太监李德全敲门。
我将新得的珍珠交给他,他却没接,只是面色凝重地看着我。
“娘娘,北方大旱,宫里怕是要开始节制用水了。”
“我们……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很快,宫中颁布了禁令。
所有宫苑的用水份例,一减再减。
我分到的那点水,连我和泽儿白天的日常饮用都变得紧张,更别提补充这个巨大的地下水池。
水池因为蒸发和地底的渗漏,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日都在下降。
白天,我还能勉强用珍贵的油脂维持泽儿皮肤的湿润。
可一想到夜晚,那必须将他整条鱼尾都淹没的水量。
不能再等了。
我拿出这些年靠“珍珠泪”积攒下的所有家底,厚厚的一包珍珠,全部交给了李德全。
“李伴伴,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从宫外想办法买水进来。”
“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买到水!”
李德全看着我血红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小主子把水运进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深夜运水入宫,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
可我们别无选择。
第一天夜里,李德全趁着夜色,用银钱买通了守卫,成功运进来了两桶水。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却也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然而,这微弱的希望,在第二天夜里就被彻底掐灭。
李德全被人堵了。
是慧贵妃安插在宫门处的眼线。
水被当场抢走,李德全被那几个太监打得遍体鳞伤,扔在了冷月宫的门口。
我看着他青紫的脸和嘴角的血迹,心如刀绞。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慧贵妃在御花园设宴赏花。
说是赏花,可那花在烈日下都快被晒蔫了,哪有什么可赏的。
她偏偏点名要我过去。
我知道这是鸿门宴,却不能不去。
我刚到御花园,就被慧贵妃的宫女拦下。
她集结了几乎所有在宫里有头有脸的妃嫔,将我团团围住。
慧贵妃走到我面前,指着天上那毒辣的日头,声音陡然拔高。
“众位姐妹都瞧瞧!”
“我们宫里,出了个灾星!”
“自从她这个‘八字带水’的渔家女进宫,先是皇上龙体偶感不适,如今更是招来了这百年不遇的大旱!”
“她不是八字带水吗?我看她是把天下的雨水,都吸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鄙夷、恐惧、幸灾乐祸。
我浑身冰冷,百口莫辩。
这种荒谬的罪名,我连反驳都觉得可笑,可是在这深宫里,在人心惶惶的当下,它却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跪下!”慧贵妃厉声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