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为了救初恋，让我死在了医院

第二章

6.
院长点点头，说：“是啊，他患了血癌，半个月前去世了。”
院长告诉沈颜，那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
本来有求生的机会，但救命用的骨髓被截胡了！
在大好的年华经受痛苦，凄惨离世，死的时候身边只陪着老母亲，实在可怜。
院长叹息一声，随后又好奇地问：“你关心他做什么？”
沈颜一时没有回答，她被“去世”两个字狠狠震惊，大脑里一片空白。
院长催促了两声，她才无意识地回答：“谢南州是我的丈夫。”
“什么？！”院长惊讶极了，“我一直以为你和宋奕川在一起，不应该啊，谁能从你们家截走骨髓？”
是沈颜自己啊。
沈颜手中的手机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自己却浑然未觉。
“颜颜，怎么了？“宋奕川听到响动，急忙推门进来。
“奕川，谢南州他，他去世了！”震惊与无措深深包围着沈颜，沈颜双手微微颤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不自觉地拉住宋奕川的衣角：“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说他生病了，他说他患了血癌，可是我不信，我把骨髓抢了。”沈颜的声音也在颤抖，眼泪不断地从发红的眼眶里涌出，“他没撒谎...他真的生病了！”
“颜颜，这不是你的错！”
宋奕川没想到我在她心里这么重要，表情僵硬了一瞬间，然后立刻抱住沈颜，一如既往温柔地安慰她，“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谁让他没跟你说清楚呢？”
沈颜的视线已经被眼泪遮蔽，她茫然地抬头。
我欣赏沈颜的冷静，喜爱沈颜的骄傲，曾经的我希望她永远保持这种姿态，见不得她落泪。
但那已经过去了。
现在看她伤心流泪，我居然没什么感觉。
现在知道哭了，之前我濒死的时候，她在哪里呢？
“是啊，是他自己没和我说清楚...”沈颜喃喃自语，自然而然地靠在宋奕川怀里，“可是，可是，我...”
“别难过了，你本来就不爱谢南州，不是吗？”宋奕川加大攻势，抹去她的眼泪，“我们去参加他的葬礼，好好悼念他，就够了。”
“人总要向前看的。”
沈颜还是无法接受我的离开。
毕竟六年来彼此相伴，她早就习惯了我对她的好。
但现在宋奕川是她唯一的精神依靠，茫然下的她只能接受宋奕川的建议。
“好，我们去参加葬礼，我们去给南州道歉。”沈颜喃喃自语。
我几乎要笑出来。
我怎么会接受这对渣男贱女的道歉呢？
7.
我生前的朋友并不少。
但他们遍布天南海北，又有各自的事业和家庭，突然收到我的死讯，也没办法赶来参加我的葬礼。
最多喝两杯酒，感叹一下人生无常。
所以我的葬礼颇有些冷清，亲友两三，给我送上花圈。
这时，沈颜挽着宋奕川走了进来。
“你们来做什么？”母亲冷冷地看着两人。
沈颜昨晚哭了一夜，眼睛还红肿着，语气软绵了不少：“我们来参加南州的葬礼。”
母亲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但是面对几乎是自己仇人的两人，她终于无法维持自己的温和优雅，愤怒地朝两人扑过去：“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还敢来？”
沈颜下意识地想反抗，但想起我，眼睛一红，又忍了下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他没撒谎，是真的得了血癌。如果我知道的话...”
“就算你知道，你也会选择救宋奕川！”母亲双目赤红，几乎想撕了宋奕川，“我儿子对你那么好，但你心里只有宋奕川！沈颜，你配做一个人吗？”
宋奕川神色难看，眼珠转了转，突然侧身摔倒在地。
沈颜见状，双眼瞪大，有些压不住火气：“够了！这是我的错，你怪奕川干什么？”
母亲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宋奕川处扑。
沈颜一个着急，一巴掌甩在了母亲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母亲捂着脸，久久没有动。
我瞳孔骤缩，心疼地叫了一声：“妈！”
沈颜也吓到了，慌乱地道：“我...对不起，我没想...”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颜一回头，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力度和她方才打我母亲的比起来，只重不轻。
“沈颜！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满脸阴沉，看着沈颜的眼里满是失望。
沈颜的怒火僵硬，她动了动嘴唇，只吐出来一个字：“爸”
来人是沈颜的父亲，沈思年。
8.
我和沈颜的相识，缘于我母亲和沈颜父母的交好。
那天风朗气清，我和母亲驾车到沈家别墅。
那时尚且年少的沈颜在别墅外荡着秋千，看到我，扬眉一笑：“你就是谢南州吧？你好，我叫沈颜。”
那就是我和沈颜的初见，美好得像午后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草坪。
沈颜的父亲很喜欢我，想让我娶沈颜。
但我知道沈颜爱着宋奕川，一直没有同意。
直到沈思年用钱打发了宋奕川，找到我，对我说：“宋奕川不是个好东西，只有你才能照顾好颜颜。”
我终于抑制不住从年少时就扎根发芽的感情，点头同意了婚事。
那时候，我只想好好守护我的颜颜。
我会让她永坐高台，不染尘埃。
但这样的真心，还是在沈颜日复一日的轻慢和怨恨之下遭到践踏，最终凋零。
变成灵魂后，我不能继续爱沈颜了，我也不想继续爱沈颜了。
今天我的葬礼，母亲出于情分请了沈思年来。
她还是认沈思年这个朋友的，毕竟沈颜的所作所为，沈思年丝毫不知。
没想到，沈思年会撞见她与沈颜扭打在一起的场面。
“父亲，我真的没想动手，是她先辱骂奕川的。”沈颜被扇了一巴掌也不敢说什么，委屈不已，“对不起南州的是我，和奕川有什么关系？奕川只是太爱我了！”
“他爱你？”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沈思年笑出了声，“我到底为什么会养出你这种瞎眼的女儿？”
“谢南州爱你至极你看不见，宋奕川一个混蛋倒是得你青眼！”
“这么多年，你一直怨恨我，说我拆散了你和宋奕川。未免你伤心，我也一直没有说!”沈思年长叹一声，也有些愧疚，“倒是我害了南州。”
沈颜听出不对劲，脸色变了：“什么意思？当年不是你威胁了奕川，他才离开的吗？”
“我从没威胁他，只是给了他些钱。”沈思年终于把这件事说出了口，而沈颜，脸色巨变。
她对宋奕川这么好，甚至愿意用我的命换宋奕川活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怀愧疚和感动。
当美好的面纱被揭开，丑恶的真相暴露，她几乎无法接受。
如果宋奕川是个只爱钱财的小人，那么她曾做的算什么呢？我的命算什么呢？
“颜颜，你别听他乱说话，他在污蔑我！”倒在地上的宋奕川终于慌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他的挣扎注定徒劳无功，没有人比沈颜更了解她的父亲。
沈思年虽然是个在生意场上心狠手辣的人，但从来不屑于说谎，更不会对亲女儿说谎。
沈颜愣愣地看着宋奕川，这个男人留给她的温和美好的印象和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我终于等来这一刻，但缭绕心头的却不是爽快，而是刺痛与悲哀。
现在发现宋奕川的真面目，有什么用呢。
9.
沈颜把宋奕川赶出了家门。
宋奕川大病初愈，没有工作，举目无亲，离开了沈颜几乎只能上街乞讨。
他慌得不行，一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颜颜，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谢南州那种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伤心！”
沈颜忍无可忍，猛地给他一巴掌：“你滚，宋奕川！”
她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她就这么坐着，陷入了半梦半醒中。
“谢南州，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沈颜似乎梦到了我，不住地低语，“其实，我早就不喜欢宋奕川了，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这句话，我等了六年。
现在她亲口说出，却已经毫无意义。
傍晚，沈颜醒来，杏眸里带着初醒的懵懂与迷茫。她张嘴，随口道：“谢南州，我饿了，给我做点吃的。”
四周寂静无声，没人回应她。
我则浮在半空，冷眼看着她。
她逐渐回神，逐渐意识到，我已经不在了。
不会有人再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不会有人再如此炽热地爱她。
她神情悲戚，从沙发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打开一个柜子。
里面放的，居然是破碎的花瓶碎片。
是我送给她的花瓶，她竟没有扔。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相信你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神经质一般念叨着，扒拉开碎片，目光一滞。
我知道原因——她在碎片间发现了我的信。
其实我送她的每一件礼物里都藏着我的亲笔信，只是那些礼物都无一例外地被扔掉了。
只有藏在花瓶里的这一封，得以幸存。
沈颜慢慢打开，念出上面的字。
“亲爱的颜颜，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三十二封信。”
“前面三十一封应该都随着礼物被扔掉了，但是没关系，我仍然爱你。”
“你一直像一束光，明媚又冷静，照亮了我的人生。”
“我总觉得自己还不够爱你，总觉得你值得更多，所以我会继续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爱着你。”
“我的颜颜，祝你永远幸福。”
其实我做到了我所说的，爱沈颜一辈子。
只是，不是她的一辈子，是我的一辈子。
沈颜被彻底击溃，她伏在柜子边，泣不成声。
10.
如果不是医院院长找到了家里，我以为沈颜会就这么坐在卧室里，就这么被活活饿死。
“颜颜，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院长进门，一抬头，看见快瘦脱相的沈颜，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她。
她无力地摆摆手：“什么事？”
院长不敢刺激这种状态下的她，硬逼着她喝了两碗粥，才敢开口：“是关于你丈夫谢南州的。我查了一下，本该给他用的骨髓给了宋奕川。”
这事让沈颜悔不当初，再听到还是会皱紧眉头。
“可是，宋奕川的情况还没那么严重，他完全可以等下一份骨髓出现。”院长继续道。
沈颜蓦然抬头，死死地盯着院长：“你说什么？！”
她回忆起当时，宋奕川一脸虚弱，不断地对自己说：“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她心疼不已，才会做出抢骨髓的事情。
我当时说自己患了血癌，她一点都不信，因为我不曾叫唤一声，一点都不像一个癌症患者。
她不知道，我只是在她面前硬撑。
“谢南州情况严重，他只会比宋奕川更痛！”院长神情严峻，“到底是谁使手段把骨髓给了宋奕川？这是草菅人命！”
沈颜痛苦地闭上眼。
是她呀。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我母亲的话。是的，她是杀我的凶手，是她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突然，她睁开双眼，眼中流淌恨意：“我知道是谁，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11.
沈颜把宋奕川约到了野外一条河边。
宋奕川的日子过得很差，正想着怎么重新搭上沈颜，被邀约自然是兴奋不已。
他一大早起床打扮，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见到沈颜后又露出平日里的温柔笑容：“颜颜，你愿意原谅我了？”
“你知道吗，今天是南州的生日。”沈颜答非所问，目光落在眼前的河流上，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
飘在半空的我都一愣。
曾经的沈颜从来不记得我的生日，现在倒是一清二楚。
“提他做什么？他只是个死人...”宋奕川有些不满。
沈颜慢慢转过头，向他招了招手。
他立刻奔向沈颜。
“你早就知道南州得了血癌，蓄意抢夺他的骨髓，是吗？”沈颜笑了，笑颜如花，语气却冰冷如刀。
宋奕川愣住了，有些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怎么可能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得到我，不，准确地说是得到我的钱，对吗？”沈颜的笑容越发温柔，只是越温柔，越扭曲。
宋奕川居然有些害怕。
一个大男人害怕一个弱女子总是说不过去的，僵了两秒后，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沈颜，是你自己选择把骨髓给我的！怪得了谁？”
是啊，能怪谁呢。
是沈颜不信我，是沈颜不救我。
沈颜突然大笑起来，原本漂亮的脸庞上充斥着扭曲的恨意。
“是啊，除了我和你，谁都是无辜的！”她说出这句话后，居然冲向宋奕川，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爆发力，把宋奕川撞下了河。
当然，她自己也掉了下去。
“如果能再来一次，该有多好？”河水淹没口鼻的一瞬间，沈颜还在重复这句话。
这句话她已经念叨了很多次，但命运就是这样残忍。
失去的，不会再回来。
12.
沈颜知道宋奕川水性不好，特意选了一条偏远的河做了他的墓地。
但那天恰好有人经过，把宋奕川和沈颜捞了上来。
宋奕川已经淹死了，而沈颜还有一口气，但大脑好像损伤了，只能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
我也不知道为何无法离开，日复一日地游荡再沈颜身边。
这个曾经美丽优雅的女总裁，已经变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只会坐在轮椅上，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如果能重来就好了，如果能重来你就不会死了！”
她住院期间，很多人来看过她。
她的父亲，院长，乃至我的母亲。
她谁也不认识，只是重复这那几句话。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怜悯，包括我的母亲。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着，转眼过去许多年，她从年轻貌美，走到了白发苍苍。
那些回来看她的人，也都陆续去世了，只留她一个孤独地坐在精神病院的椅子上。
不，还有一个我，我一直陪着她，不知什么时候能离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沈颜已经快死了，而她死去那天，可能就是我自由之日。
直觉很准。
那一天，天空湛蓝，白云似练。
沈颜躺在椅子上，突然定睛看向半空我的位置。
她好像清醒了过来，甚至像是能看到我。
“南州，对不起。”她低声说。
曾经清亮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难听，刻满了岁月无情的痕迹。
我沉默许久，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你还爱我吗？”
我顿了顿，然后坚定地说：“不。”
很多年前，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喜欢她了，也不想再喜欢她了。
她眼中的亮光黯淡熄灭，我则感到有什么捆缚在我灵魂上的东西断开了。
未知的死后世界向我敞开大门，暖洋洋的舒适感弥漫在我全身，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穿过别墅大门，就可以看见有个女孩在荡秋千。
冥冥间，我听见一道声音。
“你曾跪在神佛面前，求和妻子生死相随。”
“你的愿望实现了。”
原来，我的灵魂跟着沈颜是因为多年前，我曾在寺庙里许过的愿。
我不由得苦笑。神佛，惯会玩弄人心。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现在，你要离开吗？”
生死的大门缓缓开启，我好像听到沈颜在我的背后叫我。但我只是身形微顿，便继续向前走。
不曾犹豫，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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