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站在门外久久没有离开。
里面不断传出酒杯相碰时清脆的声音,以及粘腻的亲吻声。
我可以闯进去,以一个和季知砚同居十年的女友身份。
痛痛快快的在谢清钰脸上甩几个巴掌泄愤。
可是不行,季知砚用这枚不合手的银戒将过往全部撕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卧室,蜷缩进充斥着季知砚味道的被子里的。
一直到天再度黑下来,卧室的晴空灯自动亮起。
季知砚才掀开了我的被子,带着满身酒气靠近。
这十年,我和他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部都做了一遍。
我厌恶亲密接触、水乳交融。
因为十五年前被季知砚捡到时我正被一个流浪汉撕扯衣服。
我害怕黑暗,是因为抑郁症和应激反应让我一度失明。
可这一切,在季知砚这里都不曾是阻碍。
我和他拥抱亲吻过、闭着眼睛埋在他怀里啜泣过。
可如今,他带着香水味的手攀附到我的指尖时。
我只感到厌恶。
我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充满醉意的呢喃。
“不像她。”
他说这话时,手指恰好停留在我右手指节的茧子上。
我忽然想起,谢清钰的手上是没有茧子的。
毕竟她绝大多数的作品都是靠抢来的。
带着酒精味的喘息不断靠近,我厌恶到干呕。
在他即将吻在我脸上的前一刻,我用他亲手教的防身术把他打昏。
他不忍心去碰谢清钰,却忍心磋磨愿意容忍他的我。
我浑身颤抖的下床,却忽然踉跄了一下碰到了床头的开关。
卧室骤然陷入黑暗,挂在床对面的画却忽然亮起。
那是我得病后第一次拿起画笔时,季知砚给我的奖励。
他亲手画的婚纱照。
开灯时,画上的女孩是我。
关灯后,荧光颜料描绘出的谢清钰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疯了一般跑出去,关掉整个别墅的灯光。
骤然发现,别墅里被我视若珍宝挂着的画像。
上面画的全是谢清钰。
一声嗤笑从楼上传来,满身吻痕的谢清钰倚在栏杆上嘲弄地看着我。
“真是精彩啊,方才阿砚还叫我不要吃醋,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你的存在,和他偶尔善心发作收养的小猫小狗,有什么不一样?”
积压了十年的怒火被骤然点爆,我几乎是疯了一般地冲上去。
却被一股大力推倒。
刚刚还晕着的季知砚将谢清钰护到身后,蹙着眉淡声问我。
“疯够了没有?”
地上铺满了地毯,并不痛。
但我此刻连一丝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季知砚垂眸看着不自觉落泪的我,语调有种莫名的慈悲。
“阿玉,我们认识了多久,我就做了你多久的老师。”
“今天,是我教给你最后的一条道理。”
“一切东西都有代价,包括你以为的爱。”
他蹲下身,捏着我的下巴替我擦拭掉泪水。
就像十年前他将我捡回来时那样。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十年的呵护,换一个毕设,还不够吗?”
“你不能太贪心,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一刻,我才明白。
我自以为十年陪伴,不过是一场补偿游戏。
当年我惹不起的大人物,如今再次将我压在尘埃里。
我将戒指放在他掌心,颤抖的说了句好。
然后起身踉跄离开。
即将迈出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家时,他却忽然叫住我。
“作为补偿,我会给你办一场世界级的画展。”
“以后,你也可以继续做我的学生。沈祁年那个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我没说话,径直离开。
再次见面时,是研究生的入学典礼。
按照北城美术学院的惯例,每个导师都会给自己的研究生准备礼物。
季知砚手中拿着一个明显小了一号的戒指,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却礼貌的笑笑,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绝版画笔。
“谢谢季教授,但是我老师已经给我准备礼物了。”
那一刻,季知砚脸上得体的笑容迅速消失。
眼中的红意让我心惊,他一字一句地问。
“我还在这,所以你刚刚那声老师是在叫谁?”
